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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聽了，心裡也有些驚訝。這心思她也是有的，本來準備年後家裡生意再好一些了，就和爹媽提提，看能不能成，沒想到自己爹媽倒是先提了。自己爹媽真是厚道人啊。
孫姥姥道，“讓小孩跟著你們一起進城，這能成嗎，他這……這齣去了，也不好幹活啊。”
不管咋樣，自己兒子是個瘸子，這是事實。在村里過日子就比別人差了，咋去城裡過啊。
孫海也道，“我這從來沒幹過別的，就是這點種田的把式也做的沒人家叔伯們好的。出去了能幹啥？”
孫秋芳看了看門口，回頭道，“撿破爛，你們別看著平時扔的破銅爛鐵，啥子塑料紙張的，這可都是能換錢的。我和長榮這一個月掙的，可不比人家工人少。這次回來沒讓大夥知道，也是怕找麻煩，這才沒說的。”
她也是間接的讓孫姥姥以後別和人家說。
孫姥姥是個明白人，一下子就會過意來了，不過想著自己閨女說的撿破爛能有這個收入，心裡就是驚訝，又舉得不真實。她湊上前一點，小聲道，“真有這個數？”
蘇長榮和孫秋芳都點了點頭。
蘇長榮道，“這事情雖然在城裡來說算不上啥子體面的事情，但是我們想著反正都是正正經經的掙錢，也不丟人。就是不知道小海能不能幹？我和你嫂子現在倒是沒撿破爛了，都在收破爛。等你掙錢了，你也能去收。”
“小海不是去搶你們生意了嗎？這以後，多不好啊。”孫姥姥雖然也想讓自己兒子掙錢，但是覺得為了掙錢，以後姐弟反目成仇啥子的，很不值當。
孫海也點了點頭。賺錢是一回事，這和自己人搶錢就不同了。姐姐和姐夫照顧他，他這人也不能不知道好歹。
孫秋芳皺眉道，“哎呀，我和長榮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是沒問題的。現在做這行的又不是我和長榮，以後做這個的人多著呢，能差小海一個人？與其等別人來掙，不如讓自家掙錢的好。”
蘇敏看著自己爹媽，心道，看來自己以前真是太低看了自家爹媽的腦袋了。這讓小舅去城裡還不是一時感動說的呢，這心裡都還掂量過了。
孫海想了想道，“那我啥時候去比較合適？”
蘇長榮乾脆道，“要我說，年後就去。反正田地里的莊稼一時半會的也收不了。實在不行，讓大哥幫你們收了，你多給點他們就成了。”
孫秋芳也是這個想法，天氣暖和之後，來城裡的人肯定會變多的。
孫姥姥看著孫海，“海子，我看，你姐和你姐夫這說的挺在理的。要不然去試試看？”這整天在田地里刨土，啥時候日子能有個期盼啊。要是像比人那樣一大家子人，還能在家裡種種地。她兒子這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拿的東西還直有半個人的份兒，這日子真是越過越苦了。偏偏大兒子是個不爭氣的，被媳婦管的死死的。
蘇敏也道，“對啊小舅，你就跟著我們一起去吧，等我上學了，小舅還能輔導我學習呢。”
她看著損害，心裡期盼著，如果小舅能夠這個時候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點機遇。會不會比上輩子要過的好多了。
孫海抿了抿唇，低頭想了一會兒，道，“那我先在家裡安排安排，等年後過來找你們吧。”
隔壁，張桂花正在廚房裡做年三十的菜。孫兵在一邊搭手。
張桂花時不時的透過廚房的窗戶去看孫海那屋子，愣是沒見這人出來，也沒聽著聲音。
她回頭看著默默幹活的孫兵，皺著臉道，“你說說，你大妹這是不是掙錢了不告訴咱們啊。敏子竟然都能在城裡讀書了，他們也捨得。”
孫兵聽著這話，納悶道，“大妹讓敏子去讀書，肯定有她自己的安排的，你擔心啥子？”
張桂花眉頭一皺，冷著臉道，“咋了，我就問問不行啊。瞧你那個護犢子的樣子。你也不看看你大妹咋對你的。都跑孫海那邊去說了這麼會子話了，都沒讓你過去呢。這也不知道在說啥子，沒準就是在說城裡的事情。”
孫兵聞言，看了眼孫海的屋子，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都是親兄弟，大妹這個樣子，也表明在她心裡，自己這個做大哥的，是比不上小海的。
第19章
孫秋芳不知道自己大哥心裡咋想的，和孫海聊完天之後，擔心時間太晚了，就和蘇長榮提出了要回蘇家村去了。
孫姥姥本來想留著兩人在家裡吃晚飯，又知道自己女兒女婿的大過年的也要忙，也沒強留著，只讓孫海送一家人去村子口。
孫兵倒是沒說啥子話，悶悶不樂的走在後頭。
看著自己妹子除了說要回去，從頭到尾的都沒有和自己說別話，心裡更加不得勁了。和小海有說不完的話，和他這個做大哥的就這麼沒話說，看來真是生分了。
孫秋芳和蘇長榮路上又商量了等孫海去了城裡之後咋安排。
“長榮，咱回去了也別和家裡人說這事情，免得媽和長富他們有想法的。”孫秋芳知道，這事情要是說出去了，自己這邊占不了理兒。
蘇長榮倒是沒想那麼複雜，“你別多想了，長富自己在鎮上有工作，就算知道咱們掙錢，也不會想跟著咱們去撿破爛的。咱能放得下這個臉，他可放不下。”
他覺得再掙錢，這鐵飯碗還是要值錢一些的。誰知道這撿破爛能做多久，要是國家政策變了，全都得回來種田種地。
孫秋芳聽著，也覺得在理，她自己覺得這事情掙錢，拉拔自己娘家兄弟一起去掙錢，還擔心婆家這邊有意見。其實這婆家沒準壓根看不上呢。
“算了，咱啥子都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蘇敏一直沒說話，她剛聽蘇長榮說起二叔蘇長富的工作。想起上輩子，蘇長富的工作也快要到盡頭了。今年開年，二叔一家自己就要到鎮上去蓋房子了。房子蓋好沒兩個月，也該失業了。
這可都是要花錢的，家裡的家底一定不能給奶奶他們知道了，要是他們知道自家在城裡掙錢了，肯定是要想方設法的鬧騰要錢的。
她抬頭看著蘇長榮和孫秋芳，想了想，假裝不經意道，“爸媽，我今天在家裡的時候，聽著奶奶和二嬸商量著在鎮上蓋房子的事情，說是要花好多錢呢。二叔家裡要去鎮上蓋房子了嗎？”不管咋樣，先給爸媽打個預防針再說。
蘇長榮聽了這話，臉上一愣，“在鎮上蓋房子？你奶和你二嬸真的這麼說了？”
孫秋芳也驚訝的看著蘇敏。
蘇敏趕緊點頭，“嗯，奶奶說，二叔在鎮上蓋房子，得不少錢。家裡這也不知道夠不夠。爸媽，你們可別和奶奶說我說的，要不然又要找我麻煩了。”
聽了閨女這話，蘇長榮和孫秋芳心裡都挺膈應的。
長富一家子哪裡來的錢去鎮上蓋房子，這些年除了爹的收入，就是家裡種田種地的錢了。雖然不說占了大頭，但是也有不少。可是這麼不聲不響的被拿去給老二一家蓋房子了。都沒人和他們打一聲招呼的。
當初兩人去城裡，家裡就只給了一百多塊錢，不聞不問的鼻子不是鼻子的。現在長富家裡要蓋房子，兩老早早的就幫著給張羅起來了。這偏心眼也真是夠明顯的。
蘇長榮看了眼孫秋芳，見著孫秋芳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了，道，“秋芳，算了，家裡那些錢不說都給爸媽養老了嗎，都是老人的，咱也不管了。”他心裡自然是比孫秋芳心酸的，但是也更為難。爹媽要偏疼老二，他心裡再不舒服，也不能像個孩子一樣的去鬧吧。不止不能鬧，還得維持家裡的和睦。
蘇敏道，“爸媽，爺奶要是錢不夠，會不會找咱們要錢啊。以前家裡掙錢，不都是被他們要過去了嗎？”
孫秋芳臉色發青，牙齒一咬，“我也不管這事情是真是假的，反正如果老太太為了這事情讓咱拿錢出來，我是一分錢都不給的。我自己彎著腰風風雨雨的去撿破爛的時候，可沒人心疼一下的，要是誰惦記我那點錢，我就拼了！”
“好好，不給不給，我也沒說要給的。”蘇長榮趕緊道。這錢掙得這麼辛苦，也沒道理給老二家裡蓋房子的。自家還是租的破棚屋呢，也沒啥子義務去幫著別人蓋房子。
回到家裡後，孫秋芳臉上才沒剛才那麼難看了，不過也沒再理蘇奶奶和李玉蘭。在她眼裡，這些人就是水蛭，專門吸她的血的。
蘇敏也趕緊跟著進了屋裡。
倒是蘇長榮被蘇奶奶給叫住幫忙幹活了，他看了眼屋子裡的孫秋芳和蘇敏，嘆著氣沒說話。
這邊孫秋芳一進屋，就看著自己包和出門的時候不一樣了。本來都弄的整整齊齊的衣服，也被弄亂了，雖然都裝進了包里，但是很明顯是被人動過的。
蘇敏也察覺到了，“幸好咱把東西帶走了，要不然回來都找不著的。”到時候就算錢沒了，估摸著奶奶和二嬸都能不承認拿過錢的。
孫秋芳氣呼呼的打開了房門，在院子裡罵了起來，“誰這個歹命的，大過年的去翻別人的包偷東西，這還有沒有臉了，要是讓我知道是那個賊婆子乾的，我一定要送到鎮上去的。”
“你罵啥子呢？”蘇奶奶從廚房裡出來，一張臉氣的又紅又白的。
“就是，大嫂這樣罵人，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誰偷了你東西呢。”
李玉蘭也從廚房裡出來了。
孫秋芳看著兩人，氣道，“我又沒指名道姓的罵人，你們擔心啥子。我這不是擔心是外面的賊進屋來翻了我的包嗎？我那包啥樣子的，我自己心裡清楚。別人動沒動，我一看就知道了，也別把人當傻瓜。我就是沒想過，這包放屋裡，都能被人偷，這村子裡的賊的手是不是也太長了。”
她一口一個賊的，讓蘇奶奶和李玉蘭兩人臉上又青又白的。之前老大一家子出門之後，兩人就尋思著這去了城裡回來了，肯定會帶點東西回來的，這包里鼓鼓的，誰知道有啥子好東西的。
蘇奶奶不覺得這是偷東西，自己兒子兒媳婦的東西，不就是家裡的嗎，她這個當家做主的去看看，又咋了。不過後來翻來翻去的，也只翻到一些衣服，啥子錢都沒有，她就知道這錢肯定是被老大一家子帶在身上了。要不然這咋可能一分錢都沒有的。
現在孫秋芳一回來就罵人，這不是給她沒臉嗎。
蘇奶奶氣呼呼道，“孫秋芳，你這大過年的就想鬧騰，是不是？沒給我們老蘇家生個傳宗接代的，你這就是我們的罪人，還在這裡給我們老蘇家潑髒水，你咋這狠心啊。”
李玉蘭也趕緊幫腔，“就是啊，嫂子，這有話好好說，一家人幹啥弄的這麼難看的。”
“啥子難看不難看的，我只知道我這包被人動過了，難不成還不吭聲啊。”這要是以前，還真是不啃聲的。但是現在孫秋芳已經想通了，咋樣忍著都要被人嫌棄，還不如兇悍一點，也不委屈自己就成了。
李玉蘭是萬萬沒想到，以前那個悶不啃聲，只知道老老實實為家裡幹活的大嫂竟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頓時有些吃癟。
她看了眼蘇奶奶，知道這時候自己出面不好，動了動眼珠子就道，“大嫂，你這進了一次城裡，咋就變成這樣了，難怪別人說城裡不是誰都能去的，這去一趟，就對家裡人這個樣子，以後還不得回來拆房子啊。”
蘇奶奶一聽，覺得有道理。當初大媳婦對她的話都是乖乖的聽著，現在動不動就還嘴，還主動挑事了。這性子真是變的太多了。“我看你和長榮也別去城裡了，那地方去不得，在家裡好好種地算了。長富兩口子馬上要去鎮上住了，家裡的田地總要有人種。你們留下來幫忙種地得了。”
“幫忙種地？”蘇敏一下子就聽出裡面的關鍵了。不是說種地，而是幫忙種地。“幫忙，幫誰的忙？”
蘇奶奶瞪了她一眼，“當然是幫你二叔的忙了。要不然你二叔他們在鎮上吃啥？”
她這話一出，不止孫秋芳臉色難看，蘇長榮也瞪眼了。
蘇長榮走到孫秋芳旁邊，對著蘇奶奶道，“媽，我可沒想過再回來種田種地了。我和秋芳在城裡過的好的很，用不著在家裡種地了。”
“啥子過的好不好的，那田裡的地誰種？總不能讓我和你爸一把年紀了，還忙活這個吧。”
孫秋芳冷笑道，“誰愛種誰種去，反正也輪不到咱們。反正我的包被人翻了，我找不出來是誰，我心裡就想著這大過年偷東西的人，都得爛手，我看今年誰的手爛掉，誰就翻了我的東西的。”
說完就轉身進了屋裡了。要不是大過年的就出離開家不好，她真是想馬上就回去的。
這麼一鬧騰，蘇長榮也沒有幹活的心思了，跟著孫秋芳一起進了屋子。蘇敏也趕緊跟了進去了。
外面，蘇奶奶還在罵罵咧咧的。幾人都當做沒聽見，完全不想再去和她吵了。
孫秋芳坐在床上收拾包袱，準備年三十的一過完，就趕緊去城裡的。
“蘇長榮，反正我可話說到前頭了。你要是敢給一分錢給蘇長富，我和你沒完。李玉蘭這麼給我捅刀子，媽這樣對我，我可不想做冤大頭了。你自己都聽到了，媽竟然都說的出口，讓咱給蘇長富種地，當咱們是長工呢？人家長工還有錢掙呢，你媽這心思真是比地主還黑了。”
蘇長榮在一邊聽著孫秋芳的數落，邊想著自己這處境。以前總覺得家裡還算和睦，媽雖然總是挑剔他們，但是好歹一家人也很少吵架。現在想起來，那以前的和睦都是自己和媳婦的忍讓換來的。他和媳婦每天勤勤懇懇的幹活，啥子也不爭不搶的，這家裡能不和睦嗎？就這樣，自己和媳婦還經常被數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