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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南山焦躁地寫歌時,他收到了第二份來自黑粉的「禮物」,這次是一個製作精美的相冊,裡面只放了一張照片,是被人P出來的遺照,被洗了出來,相冊里還附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對許南山的「問候」。
王愛民於是將上次的貓屍照片,以及這次的遺照照片,都po到微博上,聲稱已經開始調查,並且會跟寄件人走法律程序,要求對方賠禮道歉,並賠償精神損失費。
這條微博發出後,網上分為了兩個聲音,一部分是嘲許南山活該的,還有一部分覺得黑子太過分的。
王愛民下拉著微博,看著一條接一條的評論,擰著眉頭,他這眉毛已經很久都沒舒展過了。上回跟徐凝見過面之後,徐凝也如約定的那樣,沒有再搞過什么小動作,錄的音頻暫時沒什麼用武之地,此時就算發出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了。因為之前徐凝搞的那些,已經不新鮮了。
「房子小何已經幫你看了幾套了,有兩套我們覺得合適的,你去看看,滿意的話儘快搬過去,不能再拖了。」王愛民沖沙發上的人說。
許南山正半躺在沙發上,戴著耳機聽自己剛錄的demo的半成品,手指隨著節拍輕輕敲在懷裡的抱枕上。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有聽到王愛民的聲音。
「聽到沒?」王愛民說,沒得到回應,他抬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許南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耳機。
「南山!」王愛民提高了音量。
「嗯?」許南山摘下耳機,茫然地看過來,「怎麼了,王哥?」
許南山下巴上的胡茬沒有像往常一樣仔細剃乾淨,略帶著青色,頭髮也沒打理,身上穿著松松垮垮的休閒服。
王愛民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許南山這才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明天吧,明天我就跟你們去看。」
說著又戴上了耳機,他似乎聽到了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皺起了眉,從茶几上拿起紙筆記了下來。
小何給許南山倒了杯熱水,說:「許哥,你以後少喝點咖啡,□□刺激性強,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許南山也不知聽清了沒,皺著眉擺擺手。他最近寫歌到很晚,需要咖啡提神。
王愛民看了看菸灰缸里的菸頭,說:「也少抽點菸,你以前就答應說要少抽的,也沒見你少。」
「專輯如果寫得不順,不要著急,慢慢來,靈感是急不來的。」王愛民自己當然是不懂音樂的,但是他覺得,寫歌這種事情,需要靈感,硬想很難想出來。
這句許南山倒是聽到了,不耐地回道:「誰說我不順的?我只是覺得有些地方不滿意,要改。」
話雖如此,許南山自己心裡也清楚,他感受到了久違的瓶頸。這種感覺就像他三十三歲時的情形一樣。剛重生回來時,他心裡有數不盡的新想法,可那些靈感只持續了那幾個月,最近,他再次回到了死前寫不出歌時的狀態。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大腦像是被堵住了似的,雜亂無章,一片廢墟,寫什麼都像是垃圾。這讓許南山十分沮喪,比他看到遺照時的沮喪感更重。
許南山掐掉了耳機里的音樂,隨手將手機扔到了茶几上。上回的手機已經扔了,這是新的手機,還是他代言的品牌。
許南山抬起右手,橫在眼前,手背遮著眼睛,左手搭在沙發邊緣,自然下垂,一腿曲起,一腿平放。茶几上的A4紙被窗戶吹進來的風吹得輕輕翻動。小何見許南山穿得少,貼心地掩上窗,提醒道:「許哥,最近降溫了,你多穿點。」
確實,快十一月了,離他開完演唱會,已經有兩個月了。許南山回想著這兩個月,發生了什麼呢?他好像是在演唱會時達到了一個頂端,之後就一直下墜,下墜,下墜。他會墜到哪兒呢?許南山不知道,他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許哥?」小何走近又叫了一聲,「你要是累了,進屋去睡。」
王愛民似乎看出自家藝人不對,寬慰了一句:「網上的人都是跟風,人云亦云的,那些黑粉本來就極端,你千萬別放在心上。等你搬了家,他們的東西就寄不過來了。」
「身為藝人,本來就是會或多或少地承受一些非議和質疑,這是你必要的心理素質。被P遺照的藝人不止你一個,所以……你還是多看開些,別太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許南山淡淡應了一句。
知道,但是接受是另外一回事,許南山在心底自嘲地想,原來自己已經臭名昭著到這種地步了。
王愛民和小何走之後,偌大的家裡空空蕩蕩,就只剩下他一個人。許南山在沙發上躺了許久,才靜靜地起身,走到那間專門用來放粉絲禮物的房間。
他並不能隨便接受粉絲的禮物,這裡面有粉絲親手為八歲到二十八歲做的相冊,有他們畫的他每一場演唱會的造型,有他們花了幾個月為他織的圍巾,甚至有粉絲寫的歌,錄了刻成光碟送給他。
那圍巾,許南山以前出席活動時還戴過。在許南山聽來,那歌曲當然非常一般,極簡單的套旋律的和弦,歌詞倒是寫得真誠又熱切,不過錄的設備都很好,應該是個土豪粉絲做的。
許南山將那首歌翻來覆去聽了好多遍,直到日薄西山,傍晚昏黃的光從窗戶照進來,許南山已經看不清光碟上的字,他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已經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