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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南山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在夢境裡怎麼也抬不起腿,邁不開腳步,而身後的怪物已經要追上來了。
噩夢使人心神疲憊。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突破拉開的窗簾,從透明的玻璃窗照進來時,許南山睜開了眼,卻絲毫沒有新的一天開始的喜悅感。
半殘廢的第二天,許南山心想,僅僅是想到這個,許南山就感覺一股巨大的焦躁和抑鬱籠上心頭,任他如何想要驅趕,也驅散不了。許南山擰著眉,因為昨天一天和一晚上,都保持同一個姿勢沒有動,他渾身僵硬麻木的像木頭。
身旁有個小何寸步不離。
小何說:「許哥,今天天氣好,我推你出去走走吧。你要覺得行,今天我們就辦出院手續,醫生說自己回家好好休養,定期過來檢查就行,不用一直在這兒住著。」
許南山懶得出聲,點點頭。
然而小何剛把他推到病房外,就看到一個不速之客,駱清翔。駱清翔把輪椅上的許南山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男人頭髮有些亂,額頭上貼著紗布,臉色灰白,沒有精神,嘴唇也乾乾的,下巴上的胡茬不知道幾天沒剃了。病號服下,他萎頓的身體顯得有些消瘦,總之應該比前幾個月瘦了不少。
許南山身上蓋著一條厚厚的格子毛毯,毛毯下方,露出打著石膏的笨重的左腿,以及細長的右腿。
小何愣了一下,連忙堆起一個笑容,說:「駱先生,您怎麼來了?」
許南山就沒他那麼客氣了,冷淡道:「誰告訴你我病房號的?」
駱清翔欠了欠身,對小何道:「你們這是要出去轉轉麼,我來吧?」
小何:「不敢麻煩駱先生。」
「不麻煩。」駱清翔說,「而且我跟南山也有話想說。」
他看向許南山:「不知道你想不想聽呢?」
「南山」兩個字叫得這麼自然,許南山不由得被噁心了一下。想提醒他別這麼叫,一抬頭,看到駱清翔含著笑意的眼眸,連提醒的心情都沒有了,愛怎麼叫怎麼叫吧。
小何不待見駱清翔,剛想拒絕,就聽許南山說:「你要說什麼?」
駱清翔看了看小何:「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說吧。」
駱清翔的突然造訪,完全出乎許南山的意料,他也不知道自己跟駱清翔有什麼話好說。
「如果是想來虛的那一套,慰問我,就不用了。你不用勉強自己說,我也不想聽。」
駱清翔推著許南山從住院部出去,二醫面積很大,跟樂如意不是同一家。住院部外種了很多綠植,環境很好,各種各樣叫不出名字的常青景觀樹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初冬時節,花草都敗了,乍看去有點沒荒涼。
雖然蓋了毛毯,風吹過來時,還是有些涼,駱清翔倒很貼心,幫許南山攏了攏毛毯。聽到許南山的話,他笑了笑:「我沒那個必要。」
許南山:「如果是嘲諷奚落我,也請有多遠滾多遠。」
駱清翔依舊是淡淡的,不動怒,謙謙君子的人設非常穩。駱清翔說:「南山,你看你,就是因為這爆脾氣,才落到這個地步的,你怎麼還一點長進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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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出院
許南山倏然抬手按住輪椅, 冷冷道:「我什麼樣,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你要是想說這些, 就不必了。」
駱清翔笑道:「不要這麼急躁, 我確實是有話要說。」
駱清翔把許南山推到一棵香樟樹下,香樟樹在這個季節,樹葉是深綠色的, 在風裡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他彎下腰, 從地面上拾起一片枯黃的落葉, 放在手心裡,呈到許南山面前,說:「這樹葉雖然生於樹,卻跟樹長得並不一樣, 也沒有人要求它一定要長成樹的模樣, 要跟樹一樣高大,一樣粗壯。」
許南山靜靜看著他, 等他的後話。
駱清翔說:「可是人們對於人, 卻好像要求並不一樣。」
「我是我父親的兒子, 便要被拿來和我父親做比較, 我得像我父親一樣, 做一個情歌王,我得開啟一個新的華語音樂時代,才能算做不墮了我父親的威名。」
許南山嗤道:「你父親給了你好的天賦,好的資源,你卻要反過來責怪他, 也給了你壓力麼?」
「壓力?」駱清翔輕笑一聲,搖搖頭,「我不怕壓力,我只怕偏見。」
他看向許南山:「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偏見的威力。」
在許南山被黑的那段時間,他做什麼都是錯,都會被以無限大的惡意進行解讀。
許南山嘲道:「可你決定不了你的出身,也堵不住別人的嘴。」
「對,我知道。」駱清翔說,「所以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嫉妒你。」
「我?」許南山說。
駱清翔微笑著看著他:「你從前不覺得自己非常引人嫉妒麼?同樣是從小學音樂,父親同樣是音樂領域的,為什麼你就能得到讚美,我就總是要活在我父親的陰影之下?」
許盛是古典音樂領域的研究專家,音樂天賦當然是有的,否則許南山不可能自己基因變異出音樂天賦來。但他並不混娛樂圈,主要是做學術研究,跟許南山的流行樂也不是一個方向,所以很少有人會拿許南山跟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