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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南山皺著眉:「我沒提前告訴他。」
「啊?為什麼?」小何吃驚道,「那你走了他得多難過?」
許南山皺皺眉道:「哪兒來那麼多為什麼?你少說兩句。」
車窗外又在下雪了,自從跨年那天晚上下過雪之後,長山的天氣就一直不好,總是陰沉沉的,時不時就要來一場雪。
凌晨下了一場大雪,一直到早上天亮了才停,地面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道路上用工業鹽劃掉了,路邊上、花壇里還堆著不少。深呼吸一口氣,能聞到冰雪清冽的氣息,冷空氣順著氣管湧入肺里。
由於道路滑,司機開得很慢。
「許哥,你說這天氣,航班會不會延誤啊?現在也沒通知啊。」小何忍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開了口。
小何說中了許南山的憂慮,其實許南山更怕如果等會天氣更加惡劣,航班會不會有取消的可能。如果是這樣,他好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說不定就要被耗盡,而樂生也已得知了他要離開的消息,又會發生什麼呢?
「別烏鴉嘴。」許南山說。
可怕什麼來什麼,許南山到機場不久,還沒開始安檢,就被通知由於天氣原因,飛機延誤了兩個小時。
許南山瞪了小何一眼:「你這嘴是開過光嗎?」
小何很委屈:「我也不想啊……」
因為航班延誤,兩個人只好在機場內等候,等候的時間無聊而讓人煩躁。許南山十分不安,他很怕樂生會在這個時間追過來,攔著不讓他走。
樂生要是在他面前一哭,他立馬就得繳械投降。
由於天氣不好,這天下班的早,樂生回家後剛進門,便聽傭人說,許南山給他留了一封信,在臥室。信?樂生心下有些奇怪,以為是許南山耍的什麼浪漫的小招數,抿著不小心上翹的唇角上了樓,進到臥室里,立刻就看到被素描本壓在桌面上的一封信。信封上印的圖畫是新年的燈火,以及飄飄的雪花。
他拆開來看,本是抱著看情書的心態看的,看到最後,卻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難怪他昨天覺得許南山那麼奇怪,原來這個人是早有預謀,他竟然還不告訴他。一時間樂生也顧不上別的,整個人心亂如麻,跑去向樂如意道了歉,裹上那件白色羽絨服,就急匆匆地從家裡出來。他親自開著車,飛快地趕往機場。
樂生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許南山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
汽車飛快地駛上濕滑的公路,樂生開出了從未有過的車技。樂生看了表,已經快五點了,他查了航班信息,發現六點一刻便有一列飛往英國的航班。那不一定是許南山所乘坐的那一列,但是他只能期待是。如果許南山已經乘坐更早一班的飛機走了……他並不能去想像這種可能。
冬天的夜晚來得早,五點多,暮色已經爬上了夜空,霓虹燈和街燈漸次亮起,飄落的雪花在此刻格外應景,它們沾染上燈光的色彩,變得五彩斑斕。
「樂生,當你看到這條簡訊時,我或許已經在飛往英國的飛機上了。
對不起,請原諒我用這種方式通知你我的離開。但請你相信我,這並不是訣別,也不是永別,這只是一次短暫的分別,我會回來的。
之所以用這種方式,想必你也知道,如果當面跟你說,我很怕看到你不舍,看到你哭,也怕自己會不忍心離開。可是,此行對於我而言,是必須的。這幾年來,我見過了很多事,經歷過很多事,可都沒有近幾個月的事情讓我來得印象深刻。
我覺得我好像重新活了一遍,又死了一遍,如今的我審視自己,發現我並不能承受你的期待。
樂生,我愛你。這是真的,我相信你也一樣愛我,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
很抱歉沒有當面向你道別,請你等我回來。如果我回來時,發現你變心喜歡別人了,我是不會白白放手的,我肯定要把你搶回來。
許南山筆。」
這一封信,是用樂生熟悉的飄逸的行草字體寫出來的。如果用這樣的字來寫情書,一定是很好看的,可用來寫告別信,便讓人有些難以承受了。
樂生一邊開車,一邊回想著許南山留下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如果他沒追上許南山,那這封信或許就成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的寄託。
他想著昨晚許南山在他耳邊說的我愛你,想著信里男人寫下這三個字時,連字體都變得莊重了許多,眼裡不由得升騰起一些霧氣,險些模糊了視線。趁著紅燈,樂生抬手擦了擦。
紅燈結束後,他又飛快地開往機場。
樂生抵達機場時,已經近六點,他急急忙忙地在停車場上停下車,解開安全帶下來,便向機場內跑去。
人太多了,或許是因為臨近過年,機場裡滿滿都是人,從外地回長山的,從長山回老家的。這些人構成了機場的主流,而樂生始終沒有找到許南山。
他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一遍一遍地給許南山打電話,可都打不通,是因為已經上了飛機,開了飛行模式了嗎?樂生內心慌張極了。
他該怎麼辦?樂生心想,如果許南山真的就這麼走了,他該怎麼辦?他是要乖乖在長山等他回來,還是飛去英國找他?可是英國那麼大,如果許南山不肯見他,他又怎麼能找得到?
不是他……這個也不是他……樂生好像看誰都像許南山的身影,又好像看誰都不是,他始終沒有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