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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衡看劇本的時候,聽見一旁導演壓低聲音跟周牧海提及他。
“周導剛從國外回來,沒見過穆衡,但應該聽過不少消息吧?““嗯,聽說他可能演《候鳥》的消息傳出,微博都快被齊漸棠的粉絲踏平了。”
“周導我說句實話,這個穆衡比不過齊漸棠一根腳趾頭,要不是爬了趙總的床,他下輩子也演不了《候鳥》。”
“是嗎?”
“其實圈裡潛規則也是常事,誰沒在外面偷過腥,怪就怪這穆衡半點演技沒有,當花瓶都嫌礙眼。”
“……”
“……”
花瓶穆衡看不懂用詞晦澀的劇本,又找不到不知跑哪去的陳安怡,正蹙眉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道陰影將他牢牢罩住。周牧海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抽走劇本,隨意翻了翻道:“理解了嗎?”
穆衡順坡下驢,“沒有。”
他決定改變之前的想法,既然這裡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他便必須從現在起樹立新形象,不就做個夠格的戲子嗎?在龍椅上看過無數場戲的皇帝陛下表示他毫不care。
周牧海沒想到穆衡這麼鎮定,完全不符合他華而無實窩囊廢的設定,“我給你講講?”
穆衡顯然樂見其成。
《候鳥》是一部青春懷舊電影,在青春片蓬勃發展的時代很受80、90後青睞,基本以賺取觀眾眼淚為主,順帶懷念下那些年逝去的初戀。不用特效,沒有大咖,《候鳥》投資自然高不到哪去,這其實很顯而易見,畢竟以穆衡原身那樣的演技,真正高投資的電影誰捨得給他糟蹋,嫌錢燙手嗎。
電影從一場同學聚會開始,多年再見的兄弟們聊起當年往事。穆衡扮演的是個典型富二代,遇見女主前不務正業、張揚跋扈,這跟他後面追求女主的形象形成強烈反差,追求過程自然甜蜜值爆表,其中也摻雜著幾條矛盾支線,但在兩人攜手下都迅速解決了,電影全程溫馨治癒,最後卻以女主接到錄取通知書,趕往男主家的途中出車禍落下帷幕。
周牧海暗嘆好一出狗血青春劇,就不能給女主條活路嗎。穆衡則在聽故事情節外,迅速汲取可用的信息,他此時的大腦就像台飛速運轉的機器,將所有有用沒用的信息都收集起來,同時保持低調少提問,以避免太過泄露自己的無知。
穆衡沉穩的表情使周牧海禁不住多看他幾眼,“還有問題嗎?”
穆衡胸有成竹道:“沒有。”
並將‘男女方不曾三書六禮為何能碰手親嘴’這樣感覺會很蠢的問題默默咽回了肚子裡。
穆衡試鏡的是他被女主誤會找了人打傷情敵,兩人體育課間在走廊發生劇烈爭執的一幕。
導演興致缺缺喊道:“開始。”
他對穆衡的表演不感興趣,反正結果早就定下了;倒是周牧海饒有興趣看著鏡頭下的穆衡,察覺到對方掩在鎮定下的幾分慌亂。
穆衡能不慌亂嗎,他明明站在這裡,卻看見不遠處的黑箱子也出現另一個他,不僅長得一模一樣,還隨著他的動作做出各種姿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分身術?
好在穆衡做皇帝久了,知道怎樣掩飾面部情緒,他儘量無視身邊各種怪異的鐵疙瘩,開始人生中的第一場表演。
然而皇帝陛下顯然還沒習慣身份轉變,他試著將自己替換成寒窗苦讀的學子,但積威甚重的氣勢隨著他落在女人身上的眼神迸發出來,微斂眉目、薄唇緊抿,使人不敢直視,甚感惶恐。
帶著苛責的台詞一字一字沉聲道出:“在你心裡,我難道就是這種卑鄙小人。”
他措辭緩慢,語速也不快,但每個字都給人倨傲孤高的感覺,仿佛他面前的不是女神,而是地位卑微的丫鬟。
導演臉比鍋底還黑,周牧海托著下頜看得極其認真,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擊著側臉。
真有意思。
“CUT——行了,行了,你回去吧,過兩天來劇組報導。”導演不忍直視的揮手。
穆衡聽出話里的嫌棄敷衍,當即質問道:“我演得不好?”
周牧海托下頜的手轉為扶著額頭,憋笑憋得腮幫子發麻。導演沒好氣道:“你覺得呢?”
穆衡特嚴肅正經的回答:“我覺得很好。”
“戲是演給別人看的,你覺得好有屁用!”
穆衡昂首挺胸微抬下顎,理直氣壯到不可一世的道:“我認為好便足矣,他人看法與我何干。”
無論身份如何轉變,穆衡都沒想過卑躬屈膝討好別人。
“我告訴你,就你這種演戲態度一輩子也紅不了!”
“我不想紅。”——戲子跟戲子裡的頭牌有差別嗎。
導演惱羞成怒指著穆衡,氣得低吼道:“你腦子有病嗎?不想紅演戲幹嘛,把我這當難民營,專收老弱病殘嗎!”
穆衡皺眉,認定此人不可理喻。
導演怕他再聽下去會少活幾年,趕緊打發道:“我說了你試鏡通過,別在這沒事找事,我很忙,沒空跟你瞎扯。”
穆衡緘默兩秒,諷刺性扔下一句,“演的不好卻選我,你腦子有病嗎?”
皇帝陛下學習能力超強的get到這個新句子。
並在輕描淡寫扔下炸彈後,轉身瀟灑恣意拂袖而去。滿腦子想的都是試完鏡,該去找趙戈了。
導演氣急敗壞吼道:“你算什麼東西,穆衡,要不是看趙總面子,演龍套都輪不著你。”
穆衡已走到房外,滿不在乎的聲音攜裹著一陣烈風傳入導演耳內,“我不演了。”
導演如何著急上火穆衡管不著,他此時正逼著陳安怡趕往趙戈家。
陳安怡將酒店房間那一直吵鬧的鐵疙瘩扔給穆衡,“你手機,別到處亂扔。”又喋喋不休的埋怨道,“你知道機會多難得,說不要就不要了?沒你電影照樣拍,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漸棠演,起碼人家有顏值有演技,比你不知好多少倍。”
穆衡突然道:“齊漸棠?”
“對,要不是你橫插一腳,漸棠百分百能演男主。”
穆衡沒再說什麼,陳安怡對他出演《候鳥》的不滿與她對齊漸棠明顯的偏袒足以印證許多猜想。
趙戈住在寸土寸金的盧雅灣別墅,能在這住本身便昭顯著身價跟財富,別墅外有大片綠化景觀,宛若一座森林花園。陳安怡將車停在獨幢別墅外面,此時別墅大門緊閉,顯然趙戈不可能在家。
穆衡主動投懷送抱的行為讓陳安怡極為鄙夷,穆衡還是頭次這麼不懂事,金主都不喜歡情人找到家來,趙總想必也是如此。
陳安怡存了壞心,期待趙戈能因此厭煩穆衡,最好就此甩掉穆衡。
穆衡怎會看不透陳安怡的心思,只是形勢所趨,他還需要利用陳安怡罷了。
如此一待便直到夜幕沉沉,縷縷薄霧纏繞著空氣,有些刺骨的寒氣侵體而入。
穆衡始終昂首挺胸、屹然而立,少年身體堪稱瘦削柔弱,面容也透著些蒼白之色,然而渾身那股尊貴高雅、傲骨嶙嶙的氣勢卻展現得淋漓盡致,他挺直腰杆負手而立,冷冷路燈光芒在側臉投下陰影,輪廓堅毅而稜角分明,薄唇緊抿顯得難以親近。
一輛黑色豪車披著昏暗夜色駛近別墅,趙戈狹長冷淡的眸子轉向前方,便恰好窺見這樣的少年。
第6章 見面
穆衡聽見汽車聲響,轉頭看向聲源時條件反she遮擋雙眼,前照燈刺眼的亮光照得他睜不開眼。
皇帝陛下心頭大駭,暗嘆這東西究竟是何方怪物,不僅跑得比猛獸快,還能在夜晚發出猶如白晝的亮光,比他旁邊這跟柱子裡嵌的夜明珠還要明亮奪目。
趙戈掩在路燈陰影下的神情晦暗不明,拇指緩慢摩挲手腕朱紅色刻滿咒文的佛珠,語氣古怪道:“他怎麼在這?”
沈蕭瀟餘光瞥一眼穆衡,笑道:“喲,美人投懷送抱啊,看來某人今晚有艷福嘍。”
“他來多久了?怎麼沒人通知我。”
“心疼了?”
“心疼……”趙戈表情怪異咀嚼著這兩個字,“心疼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
沈蕭瀟懶得拆穿趙戈,仰著頭朝穆衡吹了聲口哨——美人氣質果真非同凡人啊。
趙戈猛地一掌拍向沈蕭瀟,打得後者頭差點磕方向盤上,齜牙咧嘴嚷嚷道:“趙戈你別欺人太甚,我了個去,痛死大爺我了。”
趙戈毫無愧疚感,“活該,我的人是你能調戲的?”
“你剛還說他是玩物。”
黑色豪車停在別墅入口,兩扇復古頂部宛如花藤狀的鐵門朝兩旁打開,機械運轉時發出細微聲響,在寂靜深夜被無聲放大。
穆衡就站在鐵門不遠的地方,運轉發出的聲響嚇得他身體猛然一顫,趙戈透過後視鏡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頓時笑道:“別停,開進去——別忘了我在包養他,娛樂圈誰不知道他穆衡是我的人,我養的寵物。”
沈蕭瀟縮了縮脖子,忽然覺得一股寒氣迎面襲來,趙戈仍在側頭打量後視鏡里的穆衡,刻意壓制的眼裡滿是執拗跟瘋狂。雖然跟趙戈關係不錯,但沈蕭瀟其實看不太懂趙戈這個人,說他喜歡穆衡吧,以前也沒見怎麼搭理對方,但說他不喜歡穆衡吧,平常沒事又總愛畫穆衡的素描,一畫就停不下來。
難道趙戈就偏愛小美人這樣軟弱無能的類型?能激起男人本能的保護欲。
外殼堅硬的‘怪物’從面前駛過,沒有停下的跡象,穆衡眯著眼隔著車窗看見了趙戈,即使輪廓模糊不清,他照樣能分辨出來。
‘怪物’跑進院子裡,那兩扇像長了腳似的門又開始合攏,比穆衡以前養的貓咪還聽話。他自知熱臉貼了冷屁股,在原地尷尬僵持好幾秒,還是厚著臉皮趁房門關閉前躥了進去。
衣角差點被門fèng給撕破。
趙戈拎著沈蕭瀟衣領把人拖下車,在沈蕭瀟敢怒不敢言的怒視下指使對方去做飯,還必須有肉有菜有湯。
“我操,放手,這套西裝我剛買的!”沈蕭瀟一臉肉疼的撫順衣領皺褶,“我是保姆嗎,保姆還有工資領,你這是不尊重我的人權。”
趙戈冷冷瞥沈蕭瀟一眼,輕描淡寫地提醒,“寄人籬下沒錢繳生活費的人談什麼人權。”
沈蕭瀟雙手揪著頭髮一臉崩潰的咆哮著進了別墅——要不是趙戈這混蛋,他堂堂沈家三少爺用得著東躲西藏、寄人籬下嗎,還過得朝不保夕的。
趙戈直接屏蔽沈蕭瀟的抱怨,進客廳便單手解開西服扣子,脫下西裝隨手扔到沙發,松領帶時他微微仰頭,手臂跟脖頸呈現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將袖子一褶一褶向上挽,低眉順眼的姿勢又特別溫文爾雅。
他是側對著大廳門口的,從穆衡所在的位置看去,這一系列動作便呈現出最撩人性感的效果,穆衡看得有些入神,他一寸一寸的打量趙戈,眼神順著扎入褲子的襯衫往下滑,瞳孔漸漸變得幽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