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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林凱僵硬地說,“這個,”他指了一下身上的外套,“就不用了,純爺們不怕冷。”
李澤抿嘴一笑,接過外套順勢在他身邊坐下了,還從包里翻出了一本書看。
這位兄弟……我們熟嗎?
林凱努力抑制住這種不適,拿出手機看資訊,他這時用的手機還是塞班系統的藍屏,上面的新聞字體極小,只是隱隱約約看到某地發生強拆事故造成人員傷亡,還有一些明星的花邊新聞……他看了幾分鐘就開始打哈欠,還是七年後好,至少還可以刷微博。
“你是那個吧。”李澤突然伏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林凱渾身一震。
“什麼……什麼那個?”
“你是零。”
林凱強壓住內心的震驚,甚至是馬上就要顯示出來的結巴也強行抑制,他從頭到尾回顧了這一天的行為,實在找不出自己哪裡暴露了。
“你別怕,我不會告訴別人。”
告你奶奶個鬼?
林凱並不著急否認,在那個時空里的七年,他和陳顯公開過,最大的壓力不是沒有承受過,而那些他們都走過來了。
這些算得了什麼?
林凱翻了個白眼,索性看起窗外的風景。
列車開到瞭望靈山所在的城市,然而離目的地尚遠,一行人緊接著坐了大巴又雇了一輛貨車,兜兜轉轉才到了山腳下的小村里。
此時村裡的花開得正好,這是一種不知名的紫色小花,說來奇怪,林凱覺得這裡和他的家鄉頗為相似,他小時候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周圍也開滿了這種花。
招呼他們的是村裡的一家種桃大戶,家裡蓋了五層樓,正好可供他們住宿,這家人十分熱情好客,準備了一大桌菜,他們中有些人成天待實驗室里,這麼一會兒暈車暈得神志不清,便到房間去休息了。於是這一大桌美食只剩章教授、林凱、李澤、陳顯、葉純幾個人獨享。
葉純看起來不是為美食而留,因為他全程沒動一下筷子。
林凱撇了一下嘴,伸筷子夾了一塊筍,只可惜他這口“清新脫俗”的嫩筍還沒到嘴裡,竟被人一筷子夾走了。
“你對筍過敏。”出聲的是陳顯,剛剛夾走他筍的人也是他。
“你們……認識?”坐在他們之間的劉松林開口了,而李澤淡淡笑了一下。
林凱心下一驚,目光死死絞住陳顯,對筍過敏這件事,在這個時空里,除了他父母,誰都不知道。
陳顯沉默一陣,接著說道:“上次來醫院看你的時候,阿姨對我說的。”
林凱提起的心這才放下,但是他依舊無法排除那種可能性,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只能壓下這份疑問。
他終於想起被晾在一旁的劉松林,回答道:“我們是高中同學。”
“那感情好啊,”章教授爽朗開口,“以後你們就知道了,還是高中同學親啊……”
林凱乾笑了兩聲。
“對啊,你們兩個剛才一直眉來眼去,是不是有兩腿?”旁邊的一個人起鬨道。
“去去去,你還不能別人有點基情?”
林凱表情越來越僵硬。
這頓飯還能不能好好吃了?
暗黑的幕布逐漸遮住天空,隊員們決定先在這裡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發。因為房間數比較緊張,他們互相都“不認識”,所以用抽籤來決定。
林凱看到手裡紙上的數字和葉純的一樣,他感嘆了聲自己的運氣,而葉純看了他一眼,高冷地將行李提到樓上。
林凱內心嘁了一聲,把行李往角落裡一甩,先占領浴室去了。
陳顯和李澤被分到了一個房間,兩人都是學霸式的悶葫蘆,兩人全程沒說一句話,直到眾人陸陸續續回房間以後,坐在一旁看資料的李澤突然開口:
“他喜歡的人是你吧?”
陳顯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從包里拿出了一個透明瓶子,從裡面倒出了幾粒白色藥丸,接著往旁邊的杯子裡倒水。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看得出來,你們已經斷了。”
李澤的挑釁呼之欲出,但他有自信,像陳顯那樣的性子不會回應他。
誰知陳顯將幾粒藥丸服下後,不緊不慢地說:
“誰說我們斷了?”
李澤翻書的手一頓,只聽見那道男聲傳來,話語裡帶著笑意:
“他只是在和我鬧脾氣而已。”
清晨的望靈山雲霧繚繞,晨光透過層層薄霧,整座山看起來聖潔又神秘。
林凱昨晚睡得並不好,這裡的蚊子太多,他的脖子和四肢被咬了好幾口,於是一貫喜歡睡懶覺的他今天起得特別早。
其他隊員也陸陸續續早起,他們不知道會在望靈山上待多久,正好這段時間有許多人來這裡冒險,這戶人家也準備了一些野外生存的物資,隊員們的背包一時重了不少。
一行人在農民的帶領下往山上走去,太陽漸漸升起來,山上的路越來越難走,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給他們送來清涼的同時只能暫時依靠指南針辨別方向。
總體來說還算順利,中午的時候一行人原地休息,林凱菸癮犯了,但在山上又不好抽菸,於是往一旁的灌木叢走去想透透氣。
他拿出手機,上面的信號只剩下一格。
林凱想起那時陳顯和他也是在一座叫望靈的山上待了好幾天,他的手機起初還能收到幾條來自父母和學校發來的信息,接著信號越來越弱,最後乾脆電池耗盡關機了。在那段接收不到外界消息的日子裡,他們的感情迅速升溫。
只可惜,往事難追。
他試著撥通了趙新的電話,對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那頭傳來:
“餵?阿凱,你……哪兒?”
“我現在在山裡,參加學校組織的一個活動。”
“你說……我……不清……”
“好了好了,你幫我給我爸媽報個平安,先掛了。”
林凱按了結束通話鍵,得,這下信號全沒了。
打完這個電話他回過頭,發現自己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他試著往回走,卻發現四周的樹都長得一樣,最糟糕的是他沒有帶指南針,手機也快沒電了。
……
“教授,我去找林凱,你們繼續走。”李澤終於忍不住出聲。
“不行。”章教授堅決反對,“我們這些人中不能再有人失蹤。”
“可是林凱他現在是一個人!”
“我知道!”章教授也急了,“他是我的學生,我比誰都有責任確保他的安全!現在我們分為兩組……”
站在人群最後的葉純突然拉住身旁陳顯的袖子。
“你不准去。”葉純的臉色很蒼白,像是低血糖犯了,但他逐漸加深手上的力度。
陳顯看了一眼手中的指南針,“他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