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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看上去跟過年時差不多，曾全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家門，竟然就有種不想進去的感受。可是再不想進，卻也是自己的家，卻還是得進。
推開門，父親還是老樣子，自己在書房裡讀書。而家裡其它的人，卻都沒在。
“他們……”果然，父親還是一臉的茫然。
“沒事，大哥他們還有功課，所以到了正日子之前，才會回來。”曾全覺得自己又錯了，就不該多此一問。
“哦，你大嫂怎麼不回來？成親那麼多事。”曾慶其實也是沒話找話，就算李萍回來，也不會跟著曾全一起。
“她有身孕了。”曾全皺眉說道。
“你娘快生了還在幹活呢！”曾慶不慡了，不禁拿妻子出來說事了。
“她也在幹活，只是她不能坐那麼長時間的車。再說，大哥成親不也過來了，為什麼非要大嫂回來。”曾全決定不再說沒用的。
“她不回來，不是讓人看笑話，你娶媳婦，大媳婦都不露面，真以為她懷的是皇太子不成？”歐陽氏回來了，正好聽到曾全的話，立即炸了。
“您也說了，這是我娶媳婦，大哥、大嫂回不回來又有什麼關係。”曾全真是被母親氣死了，雖說他也知道，上回過年的事，李家讓曾家已經丟過一回臉了，大嫂這回不回來，曾家是會再被丟回臉。但是他卻知道，李萍這回是不能回來，她連繡花都要站著了，讓她坐兩天的車，她怎麼辦。所以在父母看來，丟臉比他們的大孫子還重要嗎？
“他們都不回來，丟臉的是你。他們心裡沒你這個兄弟。”
“行了，咱們說說婚事，都準備好了沒，有什麼要我來做的。”曾全不想再為這件事再糾纏，換了一個話題。
“算了，你回屋休息吧！”曾慶擺擺手，自己又進書房了，其實也不知道他在讀什麼。
曾全回屋去換了一身衣裳，起身去了自己家的田裡，爺爺果然在地里，他們是水稻，每年清明前育種，現在要插秧了。而老爺子正弓著腰默默的在那插秧了。
他脫了鞋子，下地去插秧。
老爺子回頭看了一眼，沒做聲，默默的繼續插秧。
四月的水田裡，水其實挺涼的，曾全插了一會，覺得自己的腳好像都木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就是一直弓身插著秧。
應該說，之前曾老爺子已經把大部分的秧插好了，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塊田了，有了曾全，速度就快多了。
廣大的田地里，其實就只有他們爺孫倆，別人家裡的地早就插完了。只有他們家的地還沒做完。
終於在傍晚時，老爺子插完了最後一根秧苗，才喘了一口氣，“好了，可以了。”
“是！”曾全直起身，才覺得自己的腰好像伸直都很困難了，再看看爺爺，“怎麼不讓爹娘來幫你！”
“行了！你考試怎麼樣？”
“是，我和儀哥兒已經都是秀才了。儀哥兒想繼續讀書，所以這回沒回來，過幾天，跟大哥一起回來。”
“你不想繼續讀了。”老爺子抬起頭。
“是，我天份有限。”曾全想了一下，還是坦誠說道。
“也好，能幫家裡做點事。”曾老爺子就著池塘的水洗了手，拎著自己的鞋子往回走，“你大嫂怎麼樣？”
“不太好，現在肚子大了，她只能站著繡花，看來肚子的小侄兒，是個頑皮的。”
“所以她不能回來了？”
“是，是大哥不許，現在實在有點辛苦。”阿全笑著解釋了一下。
“你大哥倒是個疼老婆的，你也是，娶了老婆就是大人了，要疼老婆。”曾老爺子點點頭，不再說話了，慢慢的往回走。
曾全也只能跟著，到了家。歐陽氏在做飯了，而曾慶還是在讀書。曾全自己去廚房打了些熱水，給祖父洗腳。
“哪那麼矜貴。”老爺子準備打井水了。
曾全堅持了，曾老爺子還是給了孫子點面子，就坐在台階上洗了腳，換上鞋。
“你怎麼下地了？”曾慶出來，歐陽氏衝口而出。
“我還想問你們呢？為什麼只有爺爺一個人在插秧？”曾全忍著氣，看著父母。
“我送飯了。”歐陽氏下意識的辯駁道。
“我要讀書……”
“您讀書有什麼用，您要繼續考試嗎？”曾全已經聽得厭煩了，父親永遠在說他在讀書，問題是，他已經不再考試了。讀書對他來說，只是算是消遣了。
“你！”曾慶一下子老臉一紅，可是卻無法反駁。
“你怎麼跟你爹說話的？你……”歐陽氏原本想說點曾慶的威風史，只不過一時沒想起來，一下子就把自己噎住了。
“我去洗洗。”曾全也不想聽，自己去把水倒了，重新打水，自己洗了手腳，回屋去更衣了。他的房間跟之前離開一樣，還僅僅只是一張床。而房間裡全是灰。
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同情即將要嫁進來的未婚妻。嫁到這個家裡，她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所以大嫂遞給自己銀票時，那欲言又止，其實也是想說這個，別把陌生感當做新娘子的錯誤，至少現在她是沒錯的。
他這回回來行李非常簡單，並沒有帶上他的被褥，現在好了，他晚上難道要睡木板嗎？
“娘，你有被褥嗎？”曾全出來看向母親。
“回頭拿給你。”歐陽氏怔了一下，手上還端著菜，“先吃飯。”
曾全看看桌子，還是家裡的老三樣，糙米飯，兩個大碗的菜，顏色上看不出有什麼。
“那個婚事還要準備什麼，您吃了飯，跟我說一下。”曾全對母親的廚藝早就不抱希望了，自己扒了一口飯，抬頭看向了祖父。
“好！”曾老爺子沒抬頭，自己低頭吃飯。
“你大哥真的不回來？”歐陽氏還想繼續話題。
“他過幾天跟老三一起回來。”曾全努力的吞下口中的糙米。
“他捨得放下他媳婦。”歐陽氏哼了一下。
“大嫂身體不好，已經請人照顧了。您的孫子重要，還是面子重要。回頭人家問起您可以跟人炫耀，您要有孫子了。”曾全已經不想吵了。
第89章 長不大
第二更
“誰知道能不能生兒子，縱是生了兒子，跟我們也不是一條心。”歐陽氏冷哼了一聲，人的感情總是很怪，比如她從來就沒喜歡過李萍，而李萍嫁過來，通共也沒有好好的跟他們一起過過幾天，之前的觀感不好，婚後又沒來得及培養感情。於是李萍懷不懷孕，她都沒什麼感覺，她萬沒有一丁點，那是她親孫的自覺性。
“你們在省城怎麼樣？”曾慶還想念著自己在省城那幾天老太爺的生活。
“大哥幫學裡抄書，大嫂給人繡花，日子還過得去。”曾全悶悶的答道，他們從小都知道凡事要靠自己，連大富之家出身的豪哥兒，也努力讀書，認真的幫助家裡。他真的就想不通，父親怎麼可以那麼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就可以在家裡啥也不干。
“抄書還能賺錢？不過，你大哥怎麼可以不好好讀書？”歐陽氏一怔，當然，立刻就炸毛，憑什麼她的寶貝兒子要那麼辛苦的工作賺錢？
“養自己的妻兒，兄弟，這是他一家之主的責任，大哥很高興，他現在能供得起我們吃飯了。”曾全淡淡的說了一句。
曾慶一下子又漲紅了臉皮，大兒子早就擺明瞧他不起了，說他是不孝、不義、不慈之人。現在二兒子也要這樣嗎？
“我……”
“沒人指著你賺錢，但你能不能在家起點作用，幫爺爺，娘做點事。讀書不是工作，讀書不是逃避所有事的藉口。”果然曾全一臉淡漠，冷冷的說道。
“爹……”曾慶憤怒了，他不知道如何回復兒子，只能向父親求助。
“好了，成親的事準備得差不多了，你中了秀才總要跟鄉親們說一下，成親也好看些。你看看弄個什麼章程才好。”曾老爺子已經吃完了，一抹嘴，輕輕的說道。對曾慶，曾老爺子早就明白自己的失敗，但他不想正視這個，若要正視，早在曾凡跟他說時他就該正視了。現在他只能轉換話題。
“哦，對哦，老二，你中秀才了？老三呢？”歐陽氏終於想起他們都參加了考試。
“也中了，他名次比我好，想繼續讀下去。大嫂已經答應了！”
“那你呢？還有半年學費沒用呢！”歐陽氏關心的是一年二十兩銀子呢。
“大嫂央了嶽麓書院的劉夫子，老三的名次還可以，劉夫子讓他去考了嶽麓書院，已經考上，可以去嶽麓書院讀書了。至於說之前的，人家還能退不成，只能當是謝師禮了。”曾全總算對母親比父親好一點，他也不指著母親能聽懂，算是說給大家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