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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齊玉來到廣場上溜達,散散心,聽到不遠處傳來歌聲和歡呼聲。齊玉循著歌聲方向望去,看到廣場的一角,圍攏著一圈人群,人群中傳出的歌聲,高亢動人,是汪峰《飛得更高》。
齊玉聽得有些入神,隨後邁步到了近前,圍攏的人群,使她看不清究竟。齊玉走上石階,尋得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拄著雙拐歌唱的於飛,映入眼中…此時的於飛,雖然依舊消瘦,但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枯槁,漸漸顯露出了些剛毅俊朗之氣,顧盼之間,還透出一絲風趣。於飛的歌聲,十分動人,齊玉聽得入神,滿心憧憬嚮往…
是時候來次互動啦,於飛又於演唱之間,間或掃視人群,物色合適的對象。於飛的心思和目光,就在這游移之間,掠過了齊玉。一瞬間,於飛心中倏地一下,稍有異動,又轉回過目光,多看了一眼,就感覺,這姑娘也在注視著他…一曲終了,於飛依舊像以往,大聲問到:“今天有誰原意和我一起唱,有人麼?!”
人群中又是蠢蠢欲動,但還是沒人應答,於飛心中此刻,倒是巴不得如此。在草草問過兩聲之後,於飛的目光在看似不經意間,已朝向了齊玉方向,並主動向齊玉伸出了手:“美麗的姑娘,願意和我一起唱歌嗎?”,齊玉一怔,臉紅了起來,於飛再次伸手相邀,觀眾應聲起鬨:“唱一個,唱一個!”
齊玉紅著臉走到了近前,略微有點扭捏,但看似滿心歡喜。於飛遞給她一隻話筒:“姑娘,你想唱什麼?”,齊玉雙手握住話筒,擁在胸前,只是痴笑著,沒有作答…
“好吧,那就我唱給你聽。”,於飛伸手要回話筒,又做俏皮狀,遞上了一束絹花,觀眾一陣鬨笑,齊玉沒有做聲,依舊只是痴笑…於飛眼望著齊玉,唱起了《姑娘我愛你》,歌聲婉轉悠揚,俏皮中充滿著深情。
於飛唱得很投入,聽眾們被深深地打動,一時間忘了去鼓掌和歡呼,只是忘情地欣賞著,完全沉浸到了歌曲的意境當中。齊玉手捧著那束絹花,笑容有些發僵,呆呆地站在那裡,心旌搖動,神情恍惚…
歌聲結束了好一會兒,所有人才緩過神來,熱烈鼓掌,歡聲雷動。歡呼聲過後,不知誰起的頭,大家又開始興高采烈地起鬨:“抱一個!抱一個!”,齊玉半推半就,給了於飛一個擁抱,於飛就勢,在齊玉額頭上輕輕一吻,大家鬨笑得更加厲害了。
齊玉紅著臉,擠出了場外…幾首歌之後,齊玉又擠了進來,站在前排,竭力表現得神清淡然,安靜地欣賞著歌曲,偶與於飛目光相遇,又似若如無其事般相互避開…
此後連續幾天,每有於飛演唱,齊玉都早早到場,擠在前排,或佇立靜聽,或鼓掌應和,每有目光相遇,雙方會意微笑…開場前後,或給低頭悶坐一旁的於飛爸爸遞上麵包牛奶,或幫著安頓,散場時提著音響什物,同行至於飛住處才離開,一路上的攀談,由拘謹生澀,漸至相談甚歡…
一天上午,齊玉手捧保溫杯,給於飛送來了薑湯…進得房間,二人就熱切地開始聊了起來,爸爸起身離開了房間…
二人時而開心大笑,時而低聲輕嘆,即便是沉默間,空氣中也充盈著暗暗的情愫,齊玉的目光,散發著熱戀中的人,才有的光亮…
夜晚,於飛頭枕雙手,躺在床上,笑意盈盈,憧憬,回味,未幾,又陷入沉思,表情變得沉重,似有一絲隱憂,從心頭掠過…
於飛的心情,甜蜜而又憂傷,箇中糾結,不與人說,也能叫人心領神會。他喜悅著什麼,擔憂著什麼,一切都顯而易見…
新的一天,還是同樣的位置,還是動聽的歌聲,只是略顯沙啞疲憊,演唱快結束的時候,於飛向觀眾作別:“感謝幾天來大家的熱情和對我們的照顧,明天,我就要離開銀灘了,我會想念大家,想念銀灘…我會再來的…”觀眾們或熱情挽留,或表露不舍之情,同場演唱過的小伙,聲調略顯哽咽:“哥,再留幾天吧…”。齊玉一言不發,悵然若失…
第二天,於飛父子離開了銀灘,前往下一個目的地:慈安。客車在青山綠水間蜿蜒前行,於飛拄著雙拐站在過道中間,神情落寞,無心欣賞窗外風景。路旁市鎮景象漸漸出現,路牌顯示,已到了慈安市。
於飛父子在市內一路打聽,探尋,行至一廣場邊。又一路探尋,進了廣場邊一家小旅店…此時已是黃昏,房間裡昏暗,安靜,父子倆都沒有張羅去吃晚飯,各自躺在床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房間漸漸陷入了黑暗…
於飛把頭蒙在被中,悄悄地流著眼淚,他的心情,陷入了徹底的悲傷。在百般的不舍和痛苦之中,於飛艱難地做出了決定,通過離開銀灘,來斬斷這剛剛露出苗頭的情絲。決定,可以艱難地做出;行動,也可以硬下心來進行;只是思念,又要如何,才能去止得住…
在思念的折磨,和對自己無力去愛的自責當中,於飛身心俱疲。此刻,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剛剛經歷過的,是一個將會扭轉人生的奇遇,而這奇遇,才剛剛開始。
☆、鳳凰于飛
第二天,於飛父子來到了廣場邊,在昨日物色好的位置,擺好了音箱和一應什物。一切安頓停當之後,於飛頓了頓,勉力打起了精神,陳星《流浪歌》緩緩響起…
於飛強打精神開了口,之後,就很快進入了歌曲的情境。各種的辛苦遭逢和思念悲傷,湧上心頭,於飛像是忘了這是在演唱,把這當成了自己心聲的傾述。
優美淒涼,哀婉動人的歌聲打動了紛紛行人,人群開始逐漸聚攏…於飛微閉雙目,沉浸在音樂中,忘情歌唱…一曲唱罷,圍觀的聽眾,沒有去鼓掌歡呼,只神色穆然地站在那裡,或默默地向盒中投入錢幣。
於飛一首接一首地接著唱了起來,歌聲間歇,依舊習慣性地掃視全場,是的,只是習慣性地,無欲無念,他已根本無心再做什麼互動…於飛目光漠然,絲毫沒有邀人互動的情緒…就在這漠然的掃視間,一張面孔,像一片昏暗中的一抹亮色,躍入眼中…
於飛目光霎地定住,吃驚地看到,齊玉,已在不知什麼時候,站立在了人群之中…齊玉神情淡然,似有哀怨,又似有一絲執拗之態。一瞬間,人群似乎都飄忽遠去,只有齊玉,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於飛對著齊玉,咧嘴笑了一下,齊玉也報之以微笑,這微笑,明艷動人…
散場,於飛爸爸拖著音箱悶聲前行,齊玉背著自己行李,幫提著什物,一路同於飛交談,歡笑,同行至於飛住處,也登記了一個房間…此後幾天,依然於飛演唱,齊玉和爸爸前後照應,散場同行。於飛和齊玉,日漸親昵,到了台階處,齊玉開始試著替爸爸背起於飛,到了住處,不再馬上離開,幫著洗洗涮涮,安頓停當才告別。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
慈安客車站,齊玉送別於飛父子,目送客車離去…於飛站在過道中間,默默垂淚,對窗外的身影,看都不敢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