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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想到自己躺在擔架上去民政局胡鬧,於飛陣陣臉紅;曾經的對電視台的不滿,變為心裏面毫無怨言的服氣,就算是比慘,你的故事也不夠出奇…就算了吧,想要再站起來,還是要靠自己努力,十年八年,也要咬著牙堅持下來。無人關注,那是你的人生,還不夠出彩!
於飛又打起了精神,專心繼續著他的街頭演唱,一心指望著每天能多賺些錢,自己的表演能引起人們更多的關注。
就這樣,一年時間過去了,於飛雖然努力,有時也難免意興闌珊。能放心出去唱歌的日子,還是不多,自己雖願意付出更多努力,可收入還是只是那麼多。能去露面的地方,公園,廣場,天橋下,基本也都去過了,依然也沒有獲得過什麼關注。
到了一一年四月份的時候,於飛決定,去周邊小城市碰碰運氣,他早就聽說,像他這樣街頭唱歌的,在小城市更好賺錢,也更容易引起注意。最主要的,是城管很少來管,只要沒有颳風下雨,自己身體也撐得住,可以每天出來唱歌。”
他把這個想法跟家裡說了,這次爸爸倒沒有反對。爸爸下了決心,跟媽媽商量,要哥哥回來,照看這個家,爸爸要做於飛的雙腿,背著他出去唱歌…哥哥答應了,大伯也跟爸爸說,放心地帶飛兒出去吧,家裡有什麼事,他們來照應…”
兄弟幾個,思緒萬千地喝了幾頓酒,又和於飛一起去潘娘那裡道別。潘娘得知於飛要走,淚水漣漣,潘娘老公,倒是沒顯出多少不舍:“飛兒你行的,走到天邊也是行!樹挪死人挪活,叔支持你,放心大膽地去吧…”
還真是應了他那句話,樹挪死人挪活,於飛此舉,使他真的碰到了奇遇,人生,迎來了轉機…
☆、奇遇
於飛去外地的事情定下來了幾天之後,爸爸就來到了省城。
於飛一家人站立在車站邊,一輛客車緩緩停下,於飛與眾兄弟依依惜別,跟著爸爸上了車,客車緩緩離開。於飛從車窗內向外望去,哥哥弟弟還久久地站在原地,目送著客車離去…
於飛的第一站是酒鄉,選在這裡,是因為這裡比較富裕。不知是他選對了還是運氣好,一下子就來了個開門紅,第一天就二百多塊,從第二天開始,每天都超過三百。最叫人高興的,是真的沒有城管來管,於飛一口氣唱了十來天,就掙了三千多塊錢。
一口氣唱了這麼多天,於飛嗓子有點受不了了,再加上也急於再去看看別的地方會怎麼樣,就離開了酒鄉,正好路上歇歇嗓子。離開的時候,於飛有些不舍,心想這個地方,今後可以再來。
後面的幾個地方,也沒有讓於飛失望,依舊是平均每天二三百,而且確實是沒人干涉,只要天氣和身體允許,每天都可以演唱。於飛心想,早知道這樣,就早離開省城來這些地方了。
不知不覺間,兩個月過去了,六月的一天,於飛結束了演唱,回到旅館。吃過晚飯後,父子二人舒展著身軀,緩解著一天的疲乏,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交談…
“吃得消麼?要不要休息一段?”爸爸問到。
“不用,還好啦…”於飛回應。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很少怨言的爸爸,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於飛聽後,半晌不語。
“我現在還活著,能每天出門活動,能養活自己,已經很知足啦”,一陣沉默之後,於飛開了口,“賺的錢不多,但總有攢夠的那一天,我原意每天這樣,十年,二十年也原意”,於飛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到“等我再好些,爸爸你就回去,陪著媽媽,我這樣很好,不用擔心啦…”
爸爸聽後,沉默良久,沒有回答…不知不覺間,於飛已經入睡。爸爸嘆了口氣,盯著於飛看了很久,若有所思…稍後,輕手輕腳下了床,走出了房間…爸爸在街上逡巡良久,經過各種店鋪,飯店,熟食店,最後進入一間賣店,出來時握著一小瓶酒,一袋花生米,坐在馬路邊,滿面愁苦,喝起了悶酒…
爸爸此時,心中煩憂無比,思量著不知何時才能攢夠的手術費,還有不斷的催款電話。於飛媽媽沒有跟他說過什麼訴苦的話,但他知道,債主已經無數次地登了門,爸爸擔憂著媽媽,擔憂著家裡,心急如焚,憂心忡忡…
新的一天,在晨曦中到來,於飛父子第二天再次啟程,來到了下一個目的地:銀灘縣。
傍晚,銀灘縣城,廣場上散步的人流,被歌聲吸引,三三兩兩來到了廣場一角。下沉式廣場的一個轉角,層層階梯似體育場看台,於飛正在場內放聲歌唱,在轉角圓弧,和漸漸坐滿的觀眾的圍攏下,仿佛在進行個人演唱會…
經過一年多的遊走歷練,於飛的演唱已純熟自如,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能夠調動情緒的氣場,人們被歌聲感染,或低聲應和,或鼓掌歡呼…
演唱當中,於飛心想該來次互動啦,於是偷眼環視四周。於飛注意到了一小伙子,一臉痴迷,隨著節奏搖動,忘情地應聲哼唱…一曲終了,於飛大聲說到:“下一首,《春天裡》,有誰跟我一起唱?!”
人群中似有蠢蠢欲動,但沒有人應答。於飛指向那位小伙:“這位帥哥,一起來,怎麼樣
!?”,小伙意欲向前,但又略有遲疑…“來吧,過來,一起唱”,於飛熱情相邀,觀眾也應聲附和:“上,上,小伙子!”,“好!”,小伙爽快地答應到,走到近前,神色很鎮定…
於飛遞給他一隻話筒,音樂響起,於飛率先歌唱,一段過後,示意小伙開始…小伙開口唱了起來,歌聲起初有些生澀,漸漸也流暢了起來,小伙子嗓音不錯,一曲《春天裡》,二人應酬唱和,竟有些盪氣迴腸,場上氣氛達到高潮,歡呼聲鼓掌聲此起彼伏…一曲唱罷,二人擊掌相慶,小伙子興奮,滿足,意猶未盡地欲回到人群中,於飛叫住他:咱倆再來一首吧,你唱得真不錯,過癮…小伙倒也沒有推遲,二人繼續歌唱,人群中有人離開,也有人進來,直至入夜。
廣場上,明月高懸,映照著這夏夜中喧囂熱鬧的人群…這明月,也映照著縣城裡的千家萬戶,廣場不遠的一處民居,透著燈光的房間,齊玉正站在窗前,盯著月亮出神,身後,姐姐坐在沙發上,一邊織著十字繡,一邊和齊玉閒搭著話:
“那你打算去哪兒呢?再去北京?”
“先不去了,掙得太少,做保潔,賣水果,這麼多年也沒攢下什麼錢,沒奔頭”
“那就在家?”
齊玉嘆了口氣,沒有做聲…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回去睡吧”,姐姐說,齊玉點了點頭,又看了眼月亮,轉身離開了窗前,片刻後,屋內燈光熄滅…
這位叫齊玉的姑娘,23歲,身材不高,但引人注目,屬於那種到了哪裡,都會給人帶來明亮感覺的類型。最富感染力的,是她那充滿親和力的笑容,率性自然,令人如沐春風。齊玉16歲那年,離開家鄉到北京打工,今年三月,剛剛從北京回到銀灘,暫時還沒有別的打算,就先在家中歇息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