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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電話沒誇口說要給他辦什麼事兒,也沒有跟他提到過什麼錢,只是對他進行了一番勉勵,鼓勵他繼續努力。這類的電話,於飛也接到過一些,但多是一些愛心人士或熱心觀眾。可那次的電話,報出的名頭實在是太大,大到他不敢想像。
那通電話,是在他參加了中國夢想秀之後接到的,對方先是跟他報出了名號,說是某領導人辦公室,於飛一聽,就覺得不可能,張口就回了句別鬧。但接下來的事,讓他目瞪口呆,領導人親自講起了話,於飛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只呆呆地聽著,事後都忘了自己有沒有答話,有的話都說了什麼。
這件事兒,於飛一直埋在心裡,沒有跟別人說。事後的幾天,他還一直在想,這要是騙子,那圖個啥呀?錢都沒有提過。可要是真的,天吶,可能嗎?
對於自己為什麼能參加星光大道,於飛問過一次編導。編導只是告訴他,是看過於飛以前的一次電視節目,就想到要找他來試下的,試過之後覺得還可以,就給安排下來了。
編導的回答很不具體,但於飛也不好深問。於飛疑惑自己這個機會的由來,是因為他聽到過很多的傳言。這些傳言可能無根無據,但可以想見出現傳言的原因,當年星光大道節目的火爆程度,使得參加這個節目成了一個名利雙收的事情。有名利就會有江湖,有江湖就會有傳言,順理成章。能人無限渠道有限,人人想削減腦袋往裡鑽,這讓還沒來得及削尖腦袋就稀里糊塗進來的於飛有些疑惑,這很正常。
轉過念來的時候,於飛又覺得自己好像想多了,編導說的可能就是實情。保持節目收視率,是他們首先要考慮的事情,主動去尋找亮點熱點,是他們正常的工作。沒有亮點,不夠出彩,就算是腦袋削掉了,也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這個問題,於飛後來也沒有再問,反正是真的進來了,那就好好準備,爭取也能拿到個什麼冠軍。自己的病,馬上就能治好了,在這裡要是再能取得什麼好成績,那自己可就是星途燦爛了,幾個夢想竟能連著一塊實現,這可真是開了大掛。
檔期確定之後,於飛通知了醫院,商量的結果,是先讓他參加節目,之後再安排手術。參賽日期眼看著臨近了,於飛加緊了準備。
周賽那天,於飛發揮出了正常水平,開場的一曲高原紅,音域寬廣,宛轉悠揚,一開口就贏得了觀眾的掌聲,主持人畢福劍信手拈來的幾句詢問,順勢讓於飛簡單講出了自己的狀況,也讓觀眾產生了一絲同情和讚佩,開門紅!
後面的幾首歌曲,也基本發揮正常,二泉映月的樂器表演,使觀眾見識到了他的多才多藝,尤其是,在畢福劍不露聲色的導引之下,又引出了齊玉及齊玉與於飛的愛情故事,這令現場觀眾陷入了深深的感動,印象分爆棚。這一場,於飛獲得了周冠軍。
冠軍!冠軍?
當這個結果宣布時,於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真的麼?這一切真的這麼快就來了麼?這給他和齊玉帶來的激動,不亞於李春平的當場捐助,於飛的心簡直要飛了起來。
在這飛揚的心緒之中,於飛迎來了他的爸爸媽媽
月賽之前,於飛的父母坐火車來到了北京,一路上費盡周折,差點兒被當成上訪的,給遣送回去。到達後,於飛和齊玉一起去車站迎接了他們。
在見到媽媽的那一刻,於飛就覺得,媽媽不知怎麼就變矮了,頭髮,也白了好多,於飛登時就心酸不已,也後悔了起來:不扔掉拐杖不回家,這誓言就那麼重要麼?哪怕中間回一次家,又能怎樣?在回去的公交車上,於飛有意站在他們前面,他不想讓爸爸媽媽,看見他臉上的淚水…
於飛不顧大家的反對,堅持要把月賽的最後曲目,改成《兒行千里》…彩排的時候,媽媽,爸爸和齊玉站在於飛旁邊,於飛深情演唱。在唱到“就看見淚水在媽媽眼裡流”時,於飛深情地摟了下媽媽的腰,歌聲,更是深切感人,導演、音響師,所有的在場人員,全部都哭了…
第二天比賽的時候,於飛有些緊張,最主要的,是情感提前得到了宣洩。這宣洩,讓他覺得有些疲憊、乏力,甚至是怠倦。現場上於飛的歌聲,聽來總像差了點什麼,有些乾澀無力,缺乏韻味…於飛沒能再進一步。
對這個結果,於飛非常遺憾。可話又說回來,其實單就於飛的歌聲,即使他正常發揮,也未必一定會拔得頭籌。
於飛的歌技非常之好,笛子二胡,也絕非稀鬆平常,但要從專業角度講,他的歌聲也絕難說是十分出色。星光大道,雖是草根藝人進階的舞台,但也是藏龍臥虎,高手在民間,單就天賦和歌技,一些人十分了得。
於飛真正出色的,是他的經歷,但在這真正比拼技藝的舞台,他的表演多少遜色了一些。令人動容的經歷和事件,會增加很多印象分,一些人也深諳此道,各類選秀節目中,姥姥奶奶姑姑爺爺爸爸媽媽,親朋好友給用了個遍。但在這兒,這只是枝節,關鍵還是看技藝。
如果這是個講故事的舞台,那於飛和齊玉的經歷,年度總冠軍都配得上。從他們的故事裡,所有人都看到了真情,看到了溫暖,看到了愛的奉獻。大爺大媽,會感動於人情、苦情,年輕人,會感動於青春、夢想,和愛情。人們對他們的故事,充滿了同情、感動、欽佩,甚至是羨慕。
羨慕多數來自於年輕人,看到他們轟轟烈烈,驚世駭俗的愛情,年輕人心中只有羨慕。多數的八零九零後,生活得並不如意,心中是詩和遠方,現實卻只能是苟且。他們的青春和愛情,得不到恣意揮灑。
單說婚姻,就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在父母親友的出謀劃策和嚴格把關下,經過幾番權衡比較,定下了了終身,再一通討價還價,房子車子一應細節全部搞定…婚禮上,新郎高唱著《童話》,新娘高喊著我原意…他們的生活,其實離童話很遠,離夢想很遠…他們消耗著雙親積蓄,身房背貸車貸掌上貸,年紀輕輕,就終日蠅營狗苟,還沒年輕夠,就已經老去了…
於飛沒能更進一步,心中充滿了遺憾,但這遺憾很快就被期待,興奮,和緊張不安的心情所替代:他的手術,被定在了一月八號。
在這複雜的心情之中,於飛又想到,自己手術後會很長時間不能出門,得抓緊時間先帶父母在北京轉轉。
於飛的爸爸媽媽,在節目中出現過。在於飛演唱《兒行千里》時,爸爸媽媽和齊玉作為助演嘉賓,一起走上了舞台。二位老人心情激動,也有些手足無措…媽媽總是掩面哭泣,爸爸也擺了個不自然的姿勢,不時手抹眼淚。
他們沒有化妝,也沒有準備特別的服裝,保持著日常的裝扮就出現在了節目中。導演的這個安排,應該不是個疏漏,而是一種善意、真心,和真正高明的安排。歲月的痕跡,不是去刻意粉飾,就能很快抹去的,再說,為什麼要去粉飾呢?這個安排,讓於飛的父母感到了放鬆自在,讓觀眾感到了真實親切。
於飛爸爸略顯陳舊的中山裝,和歷盡滄桑,堅忍和善的面龐,說明了他的過去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