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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想問一句你怎麼在這裡,但才說一個字,便感覺一陣微風自後腦而來,雪亮的刀鋒擦過她側臉砍向青峰,耳邊“錚!”的一聲,青峰揮劍與來人劍鋒相撞。
樂雲暗罵一聲,側頭躲避,在她腦袋邊上耍大刀,是嫌她脖子長的結實麼!
隨著她的手臂被扯住向後,青峰撈著她快速後退的腳步被迫停下,樂雲險些當場給扯成兩半兒。
“郡主。”
“郡主!”
一前一後兩人同時開口,並且手上抓著她的勁頭誰也沒有放鬆的意思,朝兩個方向撕扯的力,疼的樂雲嘶了一聲。
她回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抓著她手臂那人,手腕上的黃金腕扣,想來剛才就是這玩意咯了她一路,咯的她險些吐了。
處於某種隱秘的猜測和單方面臆想,她看清了黃金腕扣的一瞬間,最後的防備也分崩離析,這人……肯定不是要害她。
“都鬆手!”樂雲避開腦袋邊的劍鋒,掙了開青峰的箍著她腰的手。
顧不得她的猜測是不是真的,錯誤的判斷又會不會致命,她兩世最深的期盼,一點點捕風捉影,都能讓她失控,她不管不顧抓著帶腕扣那人的手臂,激動問道:“樂雨……他可還好?”
那人黑巾遮面,聞言明顯怔了一下,看不清神色,但卻顯而易見後退一步,被方才交手,追趕而至的幾人用劍鋒抵住後背,樂雲向前一步,死抓著他不依不饒,語氣慌急又問:“是樂雨叫你來的?他可還好?!”
“這人是?”青峰到這時也看明白了,這人不是要傷樂雲的,可既然不是要傷人,怎麼趁亂把人擄到了這來?
樂雲斷定這人是樂雨派來的,看出他猶疑趕緊道:“你自管說便是,你帶我來這裡是樂雨授意嗎?是他要見我嗎?還是他要你跟我說什麼?這些都是我的人你不必顧忌!你倒是說話啊?!”
那人四周看了一圈,圍著他的人有七八個,方才交手來看,個個都還算有點能耐,他們少主人說少夫人是個弱質女子,不懂自護,不僅親自監造了防禦絕頂的黃金大馬車,配了上好傷藥送上門,還要他們天辰七將輪換著全天守護。
他們全天守護,看到的卻跟少主人說的完全不一樣……這少夫人現在看樣子倒是很緊張少主人,可少主人日夜思念不說,連夢魘中都叫著少夫人名字,身邊一個伺候女子都不用。
而少夫人卻和奴隸有私日日宿在一處,身為未嫁女子,不貞不自重,又逛花樓與一個琴師相好,今天看來,竟然還養著私衛……
樂雲急的都要蹦起來了,可那帶著面巾的人只是愣了片刻,狠狠瞪了她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甩給她,揮刀回身一甩,足尖在一個青峰手下私衛砍過去的刀上一點,便躍上了房頂。
有人作勢要追,被青峰呵止,“追不上的!”
那人武藝,若是要傷人,在場連他在內全加上,要保樂雲平安也非常吃力,初一交手,青峰還以為要有一場惡戰。
只是,他湊近看著樂雲將布包打開,裡頭是晃眼的黃金首飾……還有厚厚一沓子——銀票?這人也是樂雲的人?
或者是她口中樂雨的人?
青峰本知道樂親王府未敗時,郡主世子乃是當今皇城中的無雙孿生,但現如今皇城中,人人只道蒼翠林出來個皇恩滿身的郡主,誰還記得郡主本是孿生,有個“死”於大火的弟弟?
猛地聽聞樂雨的名字,沒能反應過來樂雨是誰,白白打了一場,結果是這樣,有點不爽,搬了下樂雲的肩膀,正要問輕原由,見人臉上水跡斑斑,正抿唇隱忍,頓時啞了。
樂雲摟著雕成飛鳳的金簪,足足有十幾隻,一模一樣——跟曾經王府中她閨房桌上,父親親手雕下的一模一樣!
她終是忍不住,慢慢蹲在地上抱著簪子哭了,起先只是默默的流淚,後來實在不過癮,便漸漸放聲,最後無所顧忌的嚎啕了起來,幾個大老爺們圍著他們慟哭不止的主公,手足無措面面相覷。
青峰抱著入鞘的劍,站在樂雲跟前猶豫了一會兒,將劍遞給身邊手下,伸手朝向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哭的嗷嗷的樂雲比劃了幾下,無處下手,滿臉愁苦,眉心的疤都擰出好幾道彎兒。
最後連民宅的狗都驚了快一條街,唱戲一樣和著樂雲的哭聲此起彼伏的吠,青峰一把拽下面巾,把哭成一個球的人拽直,彎腰勾著樂雲膝彎,將她扛起來,在巷口探頭探腦汪汪叫的野狗視線里,飛快的走了。
樂雲哭的正來勁,她的驟然的喜悅和悲慟在最開始那一陣過去後,心緒很快恢復。
只是她實在壓抑了太久,終於確認了樂雨安好,不是臆想不是猜測,她的好樂雨不僅安好,應該還過的不錯,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想控制,只想放肆的宣洩一場。
等到青峰扛著她轉回了麗人坊附近,樂雲已經不哭了,只是大鵝一樣嗝嗝嗝的打嗝。
跟著青峰來的幾個黑衣漢子都滿臉的難以言喻,他們想像中的主公,哪怕不是個殺伐狠厲的女子,也要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度啊,蒼翠林出來的啊,蒼翠林從來就沒有活著出來的女人啊!
今天猝不及防的初次見面,算是狠狠的衝破了他們的想像,一身火狐裘本來還好歹和高貴沾點邊,可突然蹲地上哭的直抖擻,他們沒辦法感同身受她的悲傷激動,只覺得踹一腳能滾挺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