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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草藥,她這些笨拙的方法,對於高熱,根本於事無補。
第二十一天,樂雲根本連坐起來挪都辦不到,只能在地上爬著,無論抓著什麼,管它是蒿草還是那些胖乎乎的玩意,都哆嗦著朝嘴裡塞,磕著牙咀嚼,梗著脖子往下咽。
已經三天了,沒有人發現她,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出蒼翠林,再有一兩天,她就會堅持不住。
實際上,樂雲此刻就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她的腦子像是被誰插進了一把匕首,正在毫不留情地翻攪著,嗓子咽東西的時候帶著血腥味,卻感覺不到疼,只是麻。
樂雲胡亂的抓著離自己近的什麼東西都朝嘴裡送,逼迫著自己咀嚼吞咽。
她不想死。
沒有死在狼犬的嘴裡,沒有死在陷阱,沒有死於狗皇帝的針對,更沒有被一群瘋子給抓住,她不能死在這裡。
她的好樂雨尚在人間,狗皇帝也還沒有死,她不能死。她才回應了山奴,給不了山奴光明正大,要是才剛剛答應,就給他陰陽相隔,那也太混蛋了。
樂雲塞到完全塞不下去,側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身體力行的詮釋著什麼叫苟延殘喘。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知道,剛剛一頓胡吃海塞,到底是吃到了什麼要人命的東西。
漸漸地她感覺肚子有先是一絲絲的疼,然後這一絲絲的疼,慢慢的變成絞著疼,最後疼的她滿頭大汗,連翻滾帶蹬腿兒的在地上死去活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連翻滾都再沒有一絲力氣,太陽漸漸的又毒辣起來,烈日將她最後一絲水分都烤乾。
樂雲已經出現了幻覺,她看見小小的樂雨笑的春花一樣,捏著一個繡好的荷包,扭扭捏捏的送給她。
她看見父親一身晃眼的銀鏈甲,勢不可擋的打馬疾奔,揮舞著雪亮劍鋒,劍尖直指皇城,身後是浩浩蕩蕩幾十萬大軍,欲將那狗皇帝拽下龍椅,踩成泥漿。
樂雲手指捂著肚子,趴伏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表情似哭似笑。
接著,她聽見了樹葉枝條簌簌相撞的聲音,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不管不顧的沿著坑邊翻滾下來。
而後她整個人被一雙比烈陽還要炙熱的大手,一把撈了起來,耳邊震耳欲聾的傳來一聲——
“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_(:з」∠)_
這禮拜有點事,周四開始,我會儘量多寫,麼麼噠
第44章 山奴在
“主人,主人……”山奴聲音顫的厲害,他撈起樂雲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樂雲的衣裙胡亂散著,沾了泥土和青草汁液,皺巴巴的卷在身上,她的左臉傷口紅腫外翻,連帶著那一隻眼,那半邊臉,都腫的老高,腳踝更是慘不忍睹。
山奴整整找了樂雲三天,日夜不停,期間只胡亂的啃了幾口果子,此刻眼下青黑,雙目赤紅,頭髮和衣裳滿是凝固的鮮血和和污泥。
他最開始失去樂雲的蹤影,沒頭沒腦的亂喊亂叫,手持長劍,見人就殺,一度險些崩潰。
那些人讓他追趕著屠殺殆盡,等到終於冷靜下來,就從頭開始,將這一帶每一處角落,只要能躲人的草叢,都一一翻找過來,總算在找到這附近的時候,聽見了輕不可聞的哼吟聲。
山奴看清樂雲的模樣,幾乎瞬間就濕了眼眶,他抖著唇親吻下樂雲的額頭,將樂雲的衣襟攏住,直接系在一起,解開自己的腰帶,將樂雲扶到自己的背上綁好,抹了把眼睛,這才頂著烈日朝坑上爬去。
樂雲在聽到山奴聲音的瞬間,還以為只是幻覺,等到她感覺到山奴顫抖的雙唇貼上她的額頭,樂雲這三天強撐的那把力氣,才終於散了,人事不知的癱軟下去。
山奴將樂雲背出山坑,撿起佩劍,背著樂雲穿過密林。
密林邊上,青黛披頭散髮眼神呆滯的坐在地上,見到山奴背著樂雲,哇的一聲就哭了。
山奴側頭看了她一眼,青黛頓時止住哭聲,她不敢跟山奴對視,只兩手把衣襟抓的死死的,朝後挪了挪,整個人發著抖。
山奴看了她一眼就挪開了視線,沒有再管她,只順著山澗一路向西,朝著她們之前到過的邊界走過去,只有那裡有犁頭草,樂雲現在急需犁頭草。
他沿著水邊走了一會,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跟上來,山奴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猶豫了一下,腳步稍稍的放慢。
青黛一手還是死死的抓著衣襟,一手胡亂的抹著臉上止不住的淚水,三人沉默的沿著水邊走。
蒼翠林此刻特別的安靜,狗皇帝後放進蒼翠林中的死囚,都已經盡數死於山奴劍下,她們一路沿著水邊,甚至連一個陷阱都沒有遇見,監視侍衛都似乎絕跡了一樣。
只有頭頂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前後始終保持著距離的三人,一路佝僂著脊背,朝著邊界行進。
而此時蒼翠林邊的高台上,畫師也頂著烈日,在監視侍衛的口述下,飛快的還原著這三天裡,最後一波人遭遇死囚的畫面。
等到畫師滿頭大汗的停筆,飛快的用袖口,截住將將要落上畫紙的汗水,這才心驚膽戰的將畫紙交給宮中派來的侍衛,侍衛接了畫冊翻身上馬,一路朝著皇宮急奔而去。
御書房裡香菸裊裊,皇帝側趴在書桌上,地上照舊散落了一堆的奏摺,他將側臉枕在胳膊上,嘴裡鼓囊囊的咀嚼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