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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雲讓他震的一縮脖子,隨即笑罵:“你那點出息……”
雖然聽起來愚蠢透了,在任何人的眼中,山奴這樣說,都可能被認為是沒出息,但樂雲不會,她知道山奴的真實想法,不脫奴籍,這決定看似愚蠢,卻是最明智的選擇。
樂雲笑了笑,這世上,沒有人比山奴更懂得珍愛她。
就像當初山奴自投羅網,在蒼翠林絕對混不進去,山奴又毫無人脈權勢的情況下,只有自投羅網,才能離樂雲最近,才能和她並肩作戰,才能與她相依為命,才會讓她在那樣的絕境下怦然心動。
而現在,主奴是她們唯一的聯繫,一但脫離的奴籍,山奴不可能短時間內掙出頭,而時間一長,無論是迫於權勢還是生疏,兩人可能就再沒有交集的機會。
這道理就像子欲養而親不待,沒有什麼比陪伴更長情,山奴即肯放她幸福,又在竭盡全力的抓緊她,樂雲上一世見識過人間百味,卻還是震撼於山奴這份不夾私慾的深情。
全心為她好,除了死去的父親和不知天涯何處的樂雨,這世上便只有山奴了。教她如何不喜愛他呢。
她心中百感交集,勾著山奴的下巴調笑他,“是不是身為奴隸,所以對著我的時候,才更來勁?”
奴隸肆意侵犯主人什麼的……
山奴讓樂雲說的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耳根有些發熱,伸手輕輕掐了下樂雲的臉蛋。
晚膳過後,山奴回來,告知樂雲見段子淵的時間,定在臘月二十五。
在南越,臘月二十五,正好是臨近年關的一個小福節,會有青年男女放天燈為家人祈福。
吃飽喝足,借著黑黢黢的夜色,也放個一兩盞,祈願升天,雪濕地滑,摔個滿懷什麼的,果然是最適合勾搭苟且的氛圍。
山奴這份盡心,樂雲簡直哭笑不得。
“成成成,”天色暗下來,樂雲也不叫人,自己點著了蠟燭,不管山奴說什麼都敷衍道:“你說了算。”
不過聽說地點定在天禧樓,樂雲還是忍不住頓了頓,神色奇異的撇了山奴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費心了,你這管家做的好啊!”樂雲由衷道。
“唉,”樂雲說著還挺好奇的湊近山奴問他,“你跟天禧樓那少東家怎麼談的?”
樂雲說:“是不是我只要抽空見他一面,就能不花銀錢白吃白喝還是上等雅間?”
山奴臉色唰的就紅了,還真是。
樂雲沉默不語,山奴頓了頓,也覺得有些不是心思,訥訥的叫了聲“主人。”
“你當真希望我嫁人嗎?”樂雲手裡拿著蠟燭,燭淚傾斜在嬌嫩的手背皮膚上,她卻是無知無覺一樣,將蠟燭穩穩放進燈座。
“滿皇城都知道我跟你相好”樂雲說:“蒼翠林傳出咱們兩人畫冊,已經被臨摹衍生出無數畫本子,嘖……我昨天還看了一本,香艷的很。”
“落難郡主與奴隸的二三事……”樂雲撇嘴,“青黛跟我說,現在各家小姐,都私底下偷偷的買你這種高大精壯的奴隸解悶兒。”
“整個皇城都知道咱倆相好,我若是嫁人……”樂雲嘆口氣,說到:“你覺得我夫君會同意我帶著你嗎?”
山奴眼中有什麼在閃爍,樂雲乘勝追擊,“你要離開我嗎?”
“山奴不會離開主人。”山奴牽著樂雲坐到桌邊,自己半跪在地上,“這輩子,山奴都不會離開主人。”
“要是我沒法帶著你呢?”樂雲問他,“這天下哪個男人能忍得自己女人帶著相好嫁進去?”
樂雲指著自己臉上的傷疤,“何況我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曠世美人。”
樂雲說:“蒼翠林放逐一年一度,皇城中很快會過了這股子瘋勁兒,改去追逐下個從蒼翠林出來的放逐者。”
“到那時,我怎麼……”
“所以要儘快成婚,”山奴伸手輕撫著樂雲臉上的疤,“成了婚,才有人護著主人。”
“……我不能靠著自己嗎?”樂雲抓著山奴的手,這句話說到最後,尾音減小,她自己說著都沒底氣。
她若是能靠自己,就不會被放逐,若是能靠自己,就不至於出了逃殺場,還一度被害的險些成了瘋子。
她如今看起來風光無限,實際全是浮光泡影,只要下一度的蒼翠林放逐一開始,很快這一切就會在皇城眾人的跟風下煙消雲散。
到時候她沒了追捧,就算狗皇帝沒有惡念,那些曾經追捧過,又沒能嘗到甜頭的人,都會過來踩上一腳。
郡主?這沒有實權的虛名,沒了殺神樂親王做後盾,沒了樂家鎮北軍的回護,只會淪為被戲耍時的嘲諷。
樂雲早知道出了蒼翠林,也不能隨心活著,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不行我們就走,拿了銀錢跑,天涯海角,哪裡不能過活?
可這句話沒等到嗓子,就被她壓了下去,跑?她若跑了,樂雨回來怎麼辦,她必須待在原地,等著樂雨回來,要是跑出皇城,才真正是連守株待兔的機率都沒了,天大地大,姐弟倆再碰面的機會,便是難於大海撈針。
人的貪慾總是無法滿足,在蒼翠林中,樂雲只想著能會活下去,能感知樂雨尚在人間就好,可是出了蒼翠林,她便無法再滿足於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