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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守歲之後，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左大成卻一直睡不著，坐在爐子邊上發呆。李惠從房間裡出來，看到他還坐著，問道，“怎麼還不睡？”
左大成抬頭看著她，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如何說。他想問問，她是不是知道國外的人能回來了，所以想著那個人。她生病是不是因為那個人……可最終他還是不敢開口。
他不敢問，他怕問了，這個家就散了。他的妻子，女兒，以後就不屬於他了。
左大成低下頭，沉默半天，才道，“沒事，我就想著公社的事情呢，聽說有文件要改了，以後我們公社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我琢磨一下。”
李惠坐過來道，“大過年的想什麼公事啊，好好過年。”
左大成點點頭，起身回房，也不敢看李惠，不敢讓她看著自己眼裡的濕潤。
看著左大成那樣子，李惠愣了一下，想著自己心裡壓著的事兒，嘆息一聲，跟著後面回房。
……
初二，左大成和李惠帶著左聰去李家拜年。這是給丈母娘拜年的日子。他們去了李家，左單單和沈一鳴自然也只能跟著去李家了。
李家一下子熱鬧起來了。
李父和李母看著一家子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多少有些安慰。把之前不痛快的事情暫時也拋去一邊了。
最高興的要屬沈右右了，作為家裡的最小的，他兜里塞滿了壓歲錢，都裝不下了。左單單要拿過來放自己兜里裝著，他拽著緊緊的愣是不讓，“媽媽壞，我的。”
他現在已經知道壞這個字眼不是好話了。
左單單氣著鼓臉，“小沒良心的，我這沒指望了。“
看到左單單生氣，沈右右拿了一張錢遞給她，“給媽媽。”
他這舉動惹得其他大人了的哈哈笑。
左單單毫不客氣的將錢放在自己兜里。她從來不把沈右右當小孩子寵著。既然送人的，那就不能拿回去了。讓這小子明白什麼叫落子無悔。
沈右右果然扁了扁嘴，不過他也習慣了，所以只表示了一下自己不高興，也沒嚎出聲來。
熱鬧了一會兒，家裡就上菜吃飯，正準備動筷子吃飯了，家裡的門被敲響了。以為誰來拜年了，李母趕緊去開了門。看到門外的人之後，頓時將門關上，郭彩萍伸手擋了一下，“媽，你別這樣啊，我和文昌過來拜年的。我們知道錯了，你們別和我們計較了，我也受到處罰了，你們就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媽，我求你了。”
她說的聲淚俱下，旁邊的李文昌也是一臉的懇求。
李母拉長了臉，“我說了，不會讓你們進門，就不讓你們進門的。”說著就繼續關門。
李父聽到動靜，知道是他們來了，直接走過去就將門狠狠的一推。也不管撞著誰沒，反正他是不會讓那樣的人進自家的門的。他兒子兩年硬氣不上門，郭彩萍一回來就來了，當他真是老糊塗了嗎？”
轉身過來就繼續上桌子吃飯，“別管他們，我們繼續吃。”
外面，郭彩萍和李文昌敲門也沒人理會，倒是讓隔壁鄰居數落了，只能下了樓。李文昌道，“算了吧，他們不讓咱們進屋，我們也不來就是了。”
郭彩萍聽到這話，差點想罵人了。要是李文昌自己出息，能讓她過好日子，她也不會來受這個氣了。可李文昌現在除了當年的那點兒存款，就沒別的收入來源了，家裡現在統共也就兩三百塊錢，還得交房租吃飯。她過的還不如以前在蘇家的日子。
要不是有這兩個老東西在，她早就和李文昌離婚了。
“不行，你爸媽年紀大了，我們總不能一直在外面，以後他們要人照顧怎麼辦？老人家發脾氣也正常，誰讓我當初做錯了事情呢。我們再忍忍吧。這樣，你先回去，我在這邊等等，我找小惠還好說說。她是個心軟的，會幫我們說話的。”
李文昌想了想，也不想管這些事情了。他現在覺得沒臉見家裡人。“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回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郭彩萍笑著道。看著李文昌走了，她的眼神也冷了下來，她怎麼找來找去，就找這麼個沒用的男人呢。
吃完飯之後，李惠照列下樓倒垃圾。丟了垃圾正準備上樓呢，就被樓道裡面出來的郭彩萍給攔住了。
看到郭彩萍，李惠眉頭皺了皺，就往旁邊走。又被攔住了，她生氣道，“郭彩萍，你想怎麼樣？”
“小惠，你別這麼說，嫂子這不是有事兒想求你嗎。我和你哥現在有家不能回，你也幫我和你哥說說好話啊。一家人，不都是互相著幫襯嗎？”郭彩萍帶著親熱的笑道，仿佛姑嫂之間從來沒發生過什麼矛盾一般。
李惠知道她的為人，自然不會被她這樣的嘴臉給騙了，“這是爸媽的事情，我不插手。你們要有心，就自己慢慢的讓爸媽感動吧。我是不會幫你們說話的。”
郭彩萍聞言，忍著心裡的氣，笑道，“我和你哥肯定是真心的，可你也幫著使力啊。你也不想讓我和你哥在外面吃苦吧。”
“我說了，這個忙我幫不了，我要上去了。”李惠準備從她身邊走過。
郭彩萍頓時忍不住氣了，拉著她道，“李惠，你也別太狠心。當初你被陳志森拋棄，未婚懷孕的時候，我這個做嫂子的可沒少幫你。我當初要是狠心一點，把你的事情舉報出去了，你家那個大閨女現在都生不下來了。你這樣狠心，也難怪你遇人不淑，遇到陳志森那種拋妻棄子的陳世美。人家現在只怕在美國左擁右抱，過著風流快活的日子呢。你活該被他拋棄！”
“你閉嘴，他沒拋棄我，他是個好人！”李惠激動道，“他沒有拋妻棄子，我不許這麼說！”
郭彩萍神色一變，然後諷刺道，“他自己跑了二十多年了，沒管你，你還惦記著他呢。”
“我說了，不許你這麼說！”李惠狠狠的推了她一把。郭彩萍被推得撞到牆上，她沒想到李惠竟然會對她動手，頓時怒火中燒，衝過去就要對李惠動手。還沒過去呢，一個人跑李惠面前擋著了，她一下子撞到人背上，撞的腦袋發暈。等穩住了身子，看到了面前站著的左大成，她冷笑道，“怎麼，你一個大男人還想對我動手呢。左大成你窩不窩囊，你當初娶了個懷了孩子的女人回去，現在人家還惦記著以前的那位呢，我說一句都說不得了。”
“滾！”左大成惡狠狠的指著外面，“滾出去，要不然你就是個女人，我也要動手！”
郭彩萍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知道這是受了刺激了，也不想再繼續在這裡吃虧，哼了一聲就離開了。
左大成紅著眼轉身，看著李惠，眼裡含著淚，“惠，你，你是不是知道他要回來了，你還惦記著他？”
李惠狠狠的搖頭，“大成，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她心裡堵得慌，想起當年的事情，心裡亂的不得了。她不是惦記著陳志森，她只是覺得無奈，為了陰差陽錯的無奈，為了這二十多年的誤會。原來這二十多年，誰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