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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進學校,又碰到許亮了。這小子捏著一本紅寶書,戴著眼鏡,看著一臉正派。左單單看到他就想起李紅兵了。
左聰拉著左單單邊走,邊小聲道,“這小子現在變了個人一樣的,整天拿著紅寶書念,老師和學校領導還經常誇他。不過其他同學私下裡都說他是上次被你給罵出毛病了。
左單單心道我這麼能耐,我自己咋不知道。
把糧食送到食堂裡面,順道一起吃了個飯。左單單把家裡蓋好了房子的事兒和左聰說了,讓他放假的時候回家裡一趟看看家裡的新房子。現在兩人可不用擠一個房間了呢。都住寬敞的房間。房間裡還有窗戶,又亮堂又乾燥。
左聰激動的恨不得立馬就回去看看自家的新房子。青磚大瓦房呢。
談完大喜事兒,左單單又問起了老師的事兒。她這次來,也是想看看那位對左聰很好的老師。
“老師這幾天請假了,好像說家裡有事兒。”左聰嘆氣。
左單單沒想到這麼不趕巧,又囑咐左聰,“平時好好學習,別受外界影響。姐可就指著你讀書好了。”
被左單單一鼓勵,左聰就高興的沒邊了。
肯定好好學習呢。
離開學校之後,左單單也沒去黑市和供銷社。蓋房子之後,她手裡還剩下大幾十塊錢,完全夠用了。也不用急著去掙錢了。
倒是找了個地方將昨晚上挖出來的兩棵果樹苗給拿了出來。說是果樹苗,其實也長到一人高了。最起碼左單單拿起來的時候,還是感覺挺吃力的。
一棵是梨子樹的,一棵是蘋果樹的。
這些樹苗是夾雜在果園裡眾多果樹中間的。左單單挑了半天,就覺得這兩棵大小合適。
她琢磨著等改革開放搞承包,還得幾年呢。這些果樹放在院子裡先種著,看看生長環境。等以後要是能夠順利長成結果了,差不多也是改革開放了,正好看看能不能承包土地做果園呢。如果能夠在外面正常生長,左單單還是希望到時候能弄一些果園裡面的果苗出來種植的。畢竟生長出來的果子確實競爭優勢大一些。不過左單單的心裡還是有信心的。她覺得當初奶奶種在院子裡的那些果園,應該也是從果園裡面出來的。
既然奶奶能種成功,她沒準也能種成功。現在就看看左家屯的環境合不合適了。
扛著兩棵果樹苗,左單單吃力的往車站走。好不容易才到了車站這邊。好在車子已經在站里了。託了沈一鳴的福,那售票員和司機對她還不錯。見她扛著果樹來坐車,也沒說啥,直接給她綁在車頂上面。
坐上車子之後,售票員給她抓了一捧葵花瓜子,就開始和她嘮嗑。
“聽說最近大河公社這邊有回城指標,知青們因為這個指標弄的挺熱鬧的。小沈同志不會沒想法吧?”
這真是那哪壺不該提哪壺,左單單心道我自己也正琢磨這事兒呢。“誰不想回城啊,想法肯定有的。”不能說實話,只能含糊兩聲。
售票員道,“同志,你就不擔心?”
“我有啥好擔心的,順其自然。”早滾蛋早好。
售票員覺得這姑娘真是心大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樣想的。可別到時候小沈走了,她躲著哭鼻子呢。
售票員想想,就開始同情左單單了。她覺得這丫頭多半是沒那個福氣了。人家小沈多洋氣的人啊。註定是要回城的人。
然後很快她就被打臉了。車子搖搖晃晃的到了鎮上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還別說,這春天也是挺冷的。晚上頗有一種夜涼如水的感覺。
車子還沒進站呢,售票員就看到沈一鳴坐在個破馬車上面,眼巴巴的朝著她們車子來的方向看。
這小沈同志是真的被這姑娘拿的緊緊的啊。
售票員就開始同情沈一鳴了。傻孩子喲,可別為了一個農村小姑娘就不回城啊。回城多好的事兒啊。
沈一鳴可沒管售票員心裡咋想的,知道左單單的樹苗在車頂呢,就爬上去將樹苗給弄下來了,搬到馬車上放著。那積極的樣子,讓車上其他老鄉羨慕嫉妒。誰家的閨女這麼能耐呢。他們生產隊裡的男知青,哪個不是被隊裡的那些丫頭供著呢,結婚了之後也不幹活,就靠著姑娘養著。跟大爺似的。
左單單無語的看著沈一鳴忙前忙後的,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坐上了沈一鳴那破破的馬車。
“我讓人給大成叔帶信了,讓他今天別過來接你。”
沈一鳴邊趕車,邊道。
左單單盯著他瞧,因為準備了手電筒,路上也不算黑。
車子平穩之後,就見沈一鳴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紙遞了過來,“給你收著。”
“啥啊?”左單單沒接。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早上咱不是說好的嗎,我開了證明了。現在公社那邊是不會再考慮我回城的事情了。”
“……”左單單伸手接過來看,借著手電筒的燈光看了幾遍,又看到上面蓋的大河公社的公章,左單單差點兒手一抖將證明給扔出去了。
證明很簡單,就是表明沈一鳴同志自願放棄這次回城指標,並且經過章書記同意。
“沈一鳴,你是不是生病啦,”腦子有病,竟然真的不回城。這是要幹啥啊。
沈一鳴乾脆不趕車了,身子側了側,正面對著左單單,“我挺好的,不是你說要是我不回城,咱兩就處對象嗎?”
“我說了嗎?”
“說了。”沈一鳴肯定道,“只要我開了證明放棄回城指標,咱兩的事情就能成。你說能成。”
“……”
左單單看天,不打算認帳。反正她不覺得這事兒單純,她只是想不通沈一鳴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而已。
沈一鳴笑道,“左單單,咱們現在是對象關係了吧。”又嘆氣,“唉,其實我放棄這次機會,真的挺難受的。可我想著,咱必須說話算話,絕對不能做說話不算數的小人。答應人的事情必須做到。”
左單單盯著他笑著的眉眼,怎麼看怎麼不爽。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痛心疾首的看著沈一鳴,“沈一鳴同志,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是個特有抱負的人,大城市多好啊,你咋就放棄回城呢。你知不知道你放棄了多好的機會。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知識分子,對城市建設多麼的重要。”
沈一鳴非常不認同道,“毛·主席說過了,農村的天地更廣闊。我覺得深以為然。”
你能說偉人說話有問題嗎。不成,那你就成反動派了。
這死狐狸搞半天,不就是想和她處對象嗎。他難不成不知道,處對象也是能分手的。處對象之後,不是女同志圍著男同志轉,是男同志圍著女同志轉。
左單單覺得自己不給沈一鳴一點厲害看看,他還以為誰都圍著他轉呢。
成啊,想處對象是吧。
“沈一鳴同志,其實實話告訴你吧。我之前是真沒瞧上你。咱農村人就喜歡幹活利索的。你顯然不合適。長相吧也太招人了,不實在。這要是讓我選,我是真的不會看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