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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左單單的話,老左家人也反應過來,對啊,家裡的東西都運走了呢。怕啥啊。
左水生沉著臉道,“大成,成才,這事兒是這樣的。左春紅同志去公社裡面舉報投機倒把,公社就把這事兒交給派出所來查了,咱生產隊裡協助一下。反正咱也不能就憑著一張嘴,也要找證據,你們先別急,讓派出所的同志查查,查完了之後再說。”
左成才哼道,“我沒意見,可我和單單想法一樣,誰要是黑心肝的睜眼說瞎話害人,咱可不答應。”
然後讓開了身子,讓人進去查。
過了一會兒,這些人又出來了。家裡確實啥都沒有,最多只有廚房裡面有幾斤燻肉。
看著派出所的人把燻肉拿出來了,左單單就道,“我三叔買給老人吃的,難不成買肉吃都不行了。那城裡人不都投機倒把嗎?”
派出所的人也挺鬱悶的,因為是家屬舉報,公社裡面覺得還是很可信的,讓他們趕緊出發處理這事兒,免得夜長夢多,可這來了之後,啥也沒有啊。
左水生見狀,底氣也足了,狠狠抽了一口煙,“左春紅,徐鳳霞,你們咋說?”
左春紅立馬指著徐鳳霞,“都是她說的,我聽她說的。”
徐鳳霞嚇得直哆嗦,“我,我看到很多肉的,咋就這麼幾塊了?”
左單單問道,“大伯娘,你啥時候看到家裡有肉了,別是聞著香,就自己想的吧。”
“沒,我親眼看到的,就後院廚房的窗戶,我踩著凳子看的。”徐鳳霞大聲嚷嚷道。
“那肉呢?”左單單追問,“你自己看花了眼,還是你故意的陷害家裡的。大伯娘,不就是分了家嗎,你咋能懷恨在心呢。虧得老太太還惦記著你們,想合家呢。結果你這麼陷害人的。為了讓咱們不好過,還陷害咱們投機倒把,你這是要老人的命呢。”
左奶奶聽到這話,也想起來了,衝著徐鳳霞過去就兩巴掌,“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不就是沒答應合家的事兒嗎,你就陷害咱老左家。咱老左家咋娶了你這樣的媳婦啊。真是黑心肝的東西啊。作孽喲……”
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真的傷心了,老太太直接哭了起來,那眼淚鼻涕就是一把一把的,“老大家的,昨天找我說要合家,今天她又來找我,我沒同意。咋就想到她這麼狠的心喲。”
左成才也是氣的臉紅脖子粗的,指著徐鳳霞,“我說你咋突然幹這事兒呢,原來是要報復咱們呢。”
“我沒啊,是春紅,春紅說的。也是春紅去舉報的。”徐鳳霞捂著臉,哭紅了眼。咋就變成這樣了。明明是小姑子舉報的,還說如果舉報了,她男人沒準就能官復原職做大隊長了,沒準還能進公社呢。
左春紅也趕緊道,“是你說的,你說家裡很多肉,我又沒回來,我咋知道?你還說老太太說這肉她都吃不上,我想著她都吃不上,肯定是要投機倒把換錢的。”
左單單氣道,“姑,你咋能這麼想老人呢。老人捨不得吃肉,那是留給小輩吃的。惦記著三叔辛苦,還有小聰在外面讀書吃不到好東西,準備留著他們吃的。咋到了你們耳朵里就變成投機倒把了。”
左春紅被左單單說愣了。她娘能有這麼好,還能省下東西給小輩吃?她這個閨女倒是沾過光,可其他兄弟們就沒這種待遇了。
老太太又衝過去對著左春紅兩巴掌,“沒良心的畜生,老娘生了你這個白眼狼了。”
左水生和派出所的同志都黑著一張臉。
合著這所謂的投機倒把,就是一場家庭矛盾引出來的荒唐事兒呢。
左水生氣的不得了,狠狠的跺了跺腳,“行了,別鬧了!”
左奶奶這才停了罵聲,鼻涕眼淚還是在流,心裡喊著,真是嚇死人了喲。
左水生吸了吸冷氣,胸口的火氣這才平息了幾分,今天發生這事兒的真相是讓他又驚喜,又憤怒。
老左家是沒事兒了,可這為了一點事兒就害人,這還是老左家嗎?
這些年因為念著一個祖宗的緣故,左家屯的人之間連打架動手都沒有過,最多就是發生口角,都不帶罵祖宗的那種。
誰能知道,這一家人還能鬧這麼大動靜,連公社和派出所都驚動了。
他咳了咳,鄭重道,“今天這事兒當著派出所同志的面也弄清楚了,這是誣告!左春紅同志和徐鳳霞同志沒有搞清楚事實真相,沒有證據,為了報復,就將這種假消息傳到公社裡去,這種行為是不對的!是惡劣的!”
左水生的語氣很重,一字一句的說的徐鳳霞和左春紅都一顫一顫兒的。
徐鳳霞指著左水生道,“左水生,你憑啥這麼說,我親眼看到的,我沒看錯。”
“你還說!”左水生氣呼呼拿煙杆指著徐鳳霞,“徐鳳霞,我知道,這些年你對我是一點尊重都沒的,沒把我這個隊長放在眼裡。我也知道是啥原因。”他看向徐鳳霞身後一直悶著頭的左紅軍。
“今兒個當著這公社派出所的同志咱也說道說道當年的事兒。當年他左紅軍為啥就被撤了,當初公社找我們屯裡十個代表去決定這事兒,說要撤了他左紅軍,十個代表裡面沒一個人反對的。知道為啥嗎?因為他左紅軍乾的不好,整個屯裡,都不想他當大隊長!”
“你胡說!”左紅軍終於抬頭,臉紅脖子粗的喊道。
“你要不信就去找人問問,就是沒大成媳婦那事兒,大夥也是想換了你的。當初你為啥當大隊長,那是屯裡看你識字,在省城待過,大夥信任你。結果你呢,辦事從來不考慮咱屯裡人,上面說交五千斤糧食,你就催著咱交,還得第一個交,多少人交不出來都要餓死啦,來求你左紅軍去說情,讓咱緩緩,別人困難,咱也困難。你咋說的,說上面決定了就決定啦,咱必須交。你就為了上面一句獎勵,你把屯裡人往絕路上帶呢。還有你媳婦,當年在屯裡,除了擺官太太的譜兒,幹了啥好事沒?你當隊長,沒一個人服氣的。”
院子裡的人,包括左紅軍都目瞪口呆的。
當年左紅軍被撤下來,理由是家庭成分不好,影響不好。沒想到,還有這事兒呢。
左水生氣的嘆氣,“咱那些代表都瞞著你呢,是怕你不服氣,就拿大成媳婦的成分說事兒,讓你當不成隊長。你咋樣也得服氣了。結果這些年,你還惦記著這事兒呢。還不服隊裡的管。今天要不是鬧出這樣的事兒,我也是不準備說的,可我不能不說了,我可不想你左紅軍因為怨氣,鬧的家宅不寧。”
左水生的這番話,簡直無異于晴天霹靂一樣的,打擊的左紅軍失去了神志了。他這些年一直惦記著自己當初乾的有多好,公社領導多重視他,總是誇他。屯裡人也沒怨言。咋就突然說是他做的不好,給弄下來了呢。
“我不信,你騙我,你們都騙我。”左紅軍紅了眼,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也沒人管他,都盯著左水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