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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榻邊,隨意地翻著一本前朝文人的隨筆集。
元柔到了此時,方才覺得有一點緊張。
她低著頭,走到太子跟前,向他行禮。
“免禮。”
話雖如此,太子卻頭也不抬,依舊看著書。
元柔默默站在一旁,等到太子看夠了,將書合上扔在一旁,適時地送上了一杯茶。
不冷不熱,剛好入口。
太子飲了茶,這才抬眼瞧著她,“難怪母后喜歡你在身邊伺候。”
元柔只是淺笑,並不答話,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
“不過,讓你來我這裡,是委屈你了。”
“我並不覺得委屈。”元柔低聲道。
太子眉峰一動,動了動唇:“你是盛府嫡出的姑娘,被母后送到這裡來,當真不覺得委屈?”
不等元柔回話,太子補了三個字:“說真話。”
“難道殿下以為我平時都是慣說假話的人嗎?”元柔的眼圈微微一紅,似乎有些委屈。
太子卻並未出言安慰,只看著她。
“我的確是盛府嫡出的姑娘,可我的爹爹並不是少師大人,他只是一個外放的五品官。我自幼喪母,是祖母和嬸母將我養大,雖有父親,卻跟沒有無甚分別。”
太子看著她,目光似有所動。
“我自小便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二叔和二嬸都是好人,可他們終究不是我的爹娘,不是我的依仗。”
“罷了,知道你說的都是真話,夜深了,過來吧。”
太子挪了挪身,將榻邊讓出了一個位置出來,元柔將頭埋得更低,順從地坐到了太子身邊。
太子今年已經十八了,雖然東宮沒有姬妾,但按著宮中規矩,早有受訓的宮女幫他開過了竅。
只是那些宮女又怎麼能跟眼前的盛元柔相比呢?
方才聽元柔說著她的身世,太子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憐愛,當下將她攬入懷中,幾番逗弄後便覆了上去。
……
太子與元柔在東宮中興雲弄雨之時,皇覺寺的後山中亦正熱鬧著。
元寧連著兩日泡藥浴服藥湯,內外齊下,事半功倍,身上的黑斑已經淡去了許多。
今日泓濟大師來看過之後,對藥效甚為滿意,決定讓元寧提前在臉上用藥。
這會兒元寧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靜靜等著陸行舟給她塗藥膏。
石桌上擺著一盆調好的藥膏,黑乎乎的,看著就有點可怕。
當然,元寧不怕。
這藥膏是泓濟大師今天特意給她調的,專門用在臉上。
“喂,你到底好了沒有?”
元寧守著一盆藥膏,卻遲遲沒法塗上去,只覺得心急如焚。
在她催了四五遍之後,陸行舟才拿著一支毛筆不緊不慢的走出來。
“已經來了。”
“哼。”元寧知道這傢伙定然是故意拖延,頓時有點生氣,不想跟他說話。
陸行舟當然看出了她的不滿,只是依著他的性子他也不會解釋。
他抬手拍了拍元寧的腦袋,算是安撫。
一起在山中住了這麼久,做這個動作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閉眼。”陸行舟道。
元寧仰起臉,乖乖閉上眼睛。
陸行舟這時方才不動聲色地揚起唇角,從元寧的臉上揭下面紗,拿毛筆飽蘸了藥膏,在她的臉上塗畫起來。
元寧的臉很小,甚至還不及陸行舟的手掌大。
他拿著那支大狼毫,幾筆便將她的臉塗滿了。
元寧察覺到他塗得飛快,便覺得他塗得不夠用心,嘟起嘴想說他。
那人極為敏銳,不等元寧開口,就拿筆蘸了藥膏糊了元寧一嘴。
還肅然說:“別亂動。”
元寧無法,只得按捺不動。
好在他並不是真的不用心,又換了一支小些的毛筆,將邊角漏掉的地方補了起來。
“今天你家裡又來信了。”
“唔。”元寧不敢張嘴,只含糊應了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家裡一切安好,盛先生和盛夫人都身子爽利,盛先生這陣子都在忙柊山書院的事,盛夫人正在為元慈姑娘籌措嫁妝。”
是啊,姐姐終於要嫁進衛國公府了。
該多給姐姐收拾些嫁妝。
元寧已經想好了,她自己那一份不要了,留給姐姐,好叫姐姐底氣十足的做世子夫人。
“元柔姑娘也有了著落。”
陸行舟說完這句,便瞧見元寧身子抖了一下,似乎非常緊張。
“皇后娘娘將她送進了東宮,給太子做侍妾。”
東宮的侍妾?
元寧心中冷笑。
盛元柔不愧是盛元柔,一心想著攀龍附鳳。
為了向上爬,居然自甘下賤去給太子做侍妾。
梧城盛氏一百年的清貴名聲都交代在她的手裡了。
只可惜她打錯了算盤,太子的將來落魄慘澹,她這個侍妾美夢只怕要碎成渣子了。
“阿寧,你似乎很在意她?”
陸行舟說著,一面將方才為了捉弄元寧而弄在她唇邊的藥膏推開。
“我這個二姐姐,滿心想往上爬,我等著看她到底能爬多高爬多遠。”元寧冷冷說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你跟太子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