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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知不知道,您不在京城裡的這些年,幾乎都沒什麼人上門做客。”
盛敏中望著女兒,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而今天,您一回到京城,衛國公這樣的大人物就馬上登門拜訪。”
“阿寧?”
元寧再次揚起臉,直視著父親:“盛府之所以還是盛府,就是因為有您在。如果您不在家,這個盛府對別人來說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而已。”
盛敏中看著元寧的目光有點不同。
眼前的元寧,竟然想得這樣多,與他記憶里嬌滴滴愛胡鬧的元寧完全不同。
“阿寧,你……”
“爹,您聽我說完好嗎?我知道,我還是個孩子,很多事情是我不該想也不該管的。可我既然知道了,我就必須告訴您。您知道嗎?大姐今年十六了。早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娘想給她說親事,可是娘跟幾位從前常來常往的夫人提過,卻沒人搭話,娘在家裡急得團團轉。她素來是不愛交際的,可為著這事,今年出去赴了好幾次宴。就前陣子我也跟著去了一趟衛國公府,雖然娘是一品誥命夫人,人人見了都得行禮問好,可那些夫人們都寧肯圍著比娘品級更低的夫人打轉,對待她們比對待娘更殷勤。”
盛敏中皺了皺眉,以為女兒沾染了那些高門宅院裡那些婦人的壞習氣。而且,她才十歲,怎麼開始談起婚嫁之事……
“阿寧,你怎麼能……”
元寧伸出手,捂住爹的嘴巴。
“我知道爹爹瞧不上這樣阿諛逢迎見風使舵的人。爹,您與衛國公是知己,我也知道,公爺和夫人都是好人,絕不是什麼見風使舵的小人。可您覺得,公爺肯與我們家結親嗎?”
盛敏中一愣。
元寧把手縮回來,望著父親,無比鄭重的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國公府的檀哥哥喜歡大姐,您覺得,公爺會派人前來提親下聘嗎?”
她知道父親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我知道爹一直對娘說,婚事不能只由她做主定了,一定要問過哥哥和姐姐的意思。元寧雖然讀書不多,也知道只有身居高處的人才擁有做決定的權利。一位公主可以決定要下嫁給一個窮酸秀才,但一個窮酸秀才,能自己決定要迎娶一位公主嗎?”
元寧的一連串反問,徹底問住了盛敏中。
不是這些問題難回答,相反,這些問題的答案都顯而易見。
只不過這些問題,盛敏中從來沒有考慮過,更沒有考慮過小女兒會闖到書房來質問他這些問題。
這些問題像利劍一般正中靶心,叫他毫無回擊之力。
元寧見父親陷入了沉思,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把他逼得太狠。況且,只是把爹逼迫妥協是沒有用的,只有爹的想法轉變了,所有的事才能真正改變。
於是,她往後退了一步,跪在了盛敏中身前。
“今晚女兒說了許多話,也許這些話不對,但都是女兒的肺腑之言。冒犯了爹爹,請爹爹罰就是了。”
盛敏中看著跪在地上的元寧,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
他知道,他小瞧了眼前的元寧。但同時,他也意識到,他以為自己無比了解的元慈和元禎,是不是也跟元寧一樣,藏著許多不為他知曉的想法呢?
盛敏中第一次覺得,他真的離自己的家人太遠了。
“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你說的話爹都明白了。”盛敏中伸手去扶元寧。
明白了?
元寧搭著盛敏中的手站起來,心裡沉沉的。
該說的她已經都說了,就不知道爹爹會怎麼做了。
她咬了咬唇,彎腰告退了。
盛敏中獨自在書房站了許久,一直到了子時,才把盛府的管家喊過來。
“老爺,您有何吩咐?”
“明日一早,你帶著我的名帖跑趟國公府,去見公爺。麻煩公爺把我回京的消息稟告給聖上。”
“是。”
……
“姐姐,你看,前面就是皇城了!”元寧輕輕地將車簾挑開一條縫,遠遠地瞧見前面巍峨氣派的城牆,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
元慈伸手就把車簾按住,“在皇城可不像別處,不能亂動亂看。”
“是,知道了。”元寧乖乖認錯兒,臉上卻掩飾不住的笑意。
也不怪她沉不住氣。
那夜她衝到盛敏中書房裡說了那麼多話,爹爹沒有責怪她,但也沒做什麼改變。
就這麼忐忑不安地過了十天,宮裡傳旨的公公,請他們一家去宮裡參加太子的壽宴。
元寧知道,這事肯定跟爹爹有關係,心裡特別開心。
對元慈和謝檀的婚事,心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過她什麼都沒對元慈說。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她不希望姐姐空歡喜一場。
馬車是宮裡派來的,盛敏中和盛元禎坐第一輛,龍氏帶著元慈和元寧坐第二輛。宮裡的旨意是召盛敏中一家覲見,元柔是大房的嫡女,自然沒資格同行。而元淳雖然是二房的庶女,但因為身份特殊,龍氏對外宣稱她有不足之症,從不帶她出門。
為著今日之行,龍氏在領旨的當天就開始張羅行頭。
她心中實在高興,有了今日的面聖,元慈的婚事就能更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