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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雲花天酒地慣了,這個時辰了還沒休息,跟一幫紈絝子弟摟著歌姬聽著小曲兒正在興頭上。
盛元康一把將他揪起來,讓他去找陸行舟。
一聽說是元寧出事,常雲立馬帶著他一路跑進陸行舟的小院,推開門,便見陸行舟穿著寢衣坐在榻上,面色不虞的看著常雲。然而,當他看到常雲身後焦急的盛元康時,登時目光一凝,脫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是阿寧,阿寧出事了!她今日一早進宮,到現在都沒回家。”
“留宿在公主那邊了嗎?”
“不是的。怪就怪在這裡,楚楚早上跟著她出門的,阿寧去了撲蝶會,楚楚沒去一直在公主那邊等著,但公主回去了,阿寧還沒回去,她就被人送出了宮。”盛元康飛快地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進宮。”陸行舟起身,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伸手拿了架子上的外袍,一邊穿一邊往外走。
常雲和盛元康跟在他的身後,他們也能感到,這次的事情不一般。
“馬已經備好了。”
“嗯。”
寥寥數語間,便已走到了門口。
盛元康見他翻身上馬,還來不及說點什麼,一人一馬片刻間就飛馳到街的盡頭。
他只覺得一陣無力,身邊的常雲察覺到他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小常,你說元寧還活著嗎?”盛元康問。
他知道發問沒有任何意義,可他還是想問。
常雲沉默。
這個問題他實在無法回答。
他殺過很多人,所以他明白,人命其實是很脆弱的,何況是元寧那樣嬌滴滴的人兒。
再說,他的回答也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在眼下,他必須回答。
常雲如他慣常那般咧嘴一笑。
“放心,我從沒見過他失過手,何況,這還是他的媳婦。”
……
陸行舟進了宮,便直奔司禮監。
這個時辰,宮中各處都已經熄了燈,只有這邊還亮著。
掌印太監魏錦和兩個秉筆太監此時正將內閣議過的奏摺一一批閱、加印。
有小太監上前通稟。
“魏公公,陸行舟來了,求見您老人家。”
魏錦放下手中的印,微微嘆了口氣,放空了片刻。
“叫他進來吧。”
沒多時,陸行舟便走了進來。
“這麼晚了,怎麼還進宮?坐下說話吧。”
陸行舟沒有坐,只靜靜看著魏錦:“這宮裡沒有能瞞住公公的事,公公知道我為何而來。”
魏錦的臉上頗為無奈,重重的嘆口氣。
“公公,我只想找人。”
“找了,一直在找,從知道出事東廠就一直在找。那麼好的一個孩子,難道陛下就不心疼嗎?報上去的時候,陛下就讓我帶東廠的人找。”
陸行舟默然片刻。
“公公,我想跟東廠的人一起找。”
“這不合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只是個閹人,只能聽命行事,誰也幫不了,誰也為管不了。”
“公公,在這宮裡,我能找的人也只有您。若您也不肯幫我,我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
魏錦聞言,頓時一愣。
“行舟,不要亂來。”
“公公,敢問陛下的旨意是什麼?”
“找人。”
只是找人,並沒有下旨查案。
這個答案陸行舟並不意外。
“我想的與陛下一樣,只想找人,找到了人我立即離開。找不到人,我也無話可說。公公放心,我知道自己什麼身份,我有分寸。”
魏錦沉吟許久,對身旁的人吩咐道:“把小德子喊進來。”
小德子叫范德祥,是魏錦的乾兒子,如今是東廠的首領太監,沒多時就從外面跑了進來,恭恭敬敬的站在魏錦身邊。
“乾爹,有何吩咐。”
“松陽縣主找到了嗎?”
“還沒有,兒子已命人徹夜打撈。”
魏錦指了指陸行舟,“行舟與你同行,他辦過不少大案,該怎麼找,你聽他的。”
范德祥聞言,頓時愣住了,只是魏錦的吩咐,他不敢不從,忙點頭稱是。
陸行舟也微微有些意外,他望向魏錦,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公公大恩,行舟銘記在心。”
“去吧,記住你的話,注意分寸。”
眼見得陸行舟轉了身,魏錦忽然又說了四個字。
“不能殺人。”
初春的深夜,仍殘留著冬夜的寒冷。
陸行舟的臉色比這寒夜還要蕭瑟幾分。
魏錦死死地盯著他,非要他給一個保證。
“可以。”
陸行舟的回答只有兩個字,卻字字如冰針入骨,寒徹人心。
魏錦得了他的保證,這才揮揮手放他們離開。
陸行舟與范德祥一齊出了司禮監,心知范德祥不會輕易聽他差遣,便跟在范德祥身邊落後半步,不與他爭先,兩人都是練家子,步伐很快,片刻便走到了雁池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