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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爹爹說,這些石頭都是在太湖采的,是幾千個工匠找了三年才找齊的。”
元寧伸手摸了摸那太湖石,感覺精妙神奇:“從前我不明白爹爹和哥哥為什麼總喜歡往外跑,不喜歡留在京城,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比起這天底下鍾靈毓秀的風景,京城裡的繁華實在算不得什麼。”
“你也最喜歡你哥哥嗎?”
“嗯。”
“我也是。你哥哥的傷怎麼樣了?”
“太醫說,長是能長好,就是不能像從前那般舞刀弄槍了。”想到林溘受了重傷,元寧追問,“你哥哥呢?他怎麼樣了?”
林瀟的臉上現出一股神傷。
“原以為他只是傷了腿,回府之後才發現他的腰也傷的很重。”林瀟坐在湖邊,湖面上的微風吹過來,她的睫毛微微閃動,看起來有些惆悵,“江太醫說,可能哥哥永遠也站不起來坐不起來了。”
元寧沒想到林溘的傷這麼嚴重。
而且以江太醫的行事風格,他若是這麼對榮國公府說,那林溘不是可能坐不起來,而是一定站不起來了。
“可你哥哥不是榮國公府……”
“嗯,我大哥跟謝檀一樣,都是府里的嫡長子。只不過,衛國公府跟皇后娘娘親近,所以謝檀很小的時候陛下就下了文書立他為世子。我大哥本是要等著十八歲的時候才請立世子的。”
這麼說,榮國公府的世子之位還是空懸著。
哪怕是榮國公願意,林氏也不會答應讓一個殘廢的人做族長。
見林瀟說了家裡的傷心事,元寧伸手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這些事也不是你能管的,如今你大哥受了重傷,你該多勸著些,讓他放寬心,把身子放在第一位。榮華富貴的,你們榮國公府又不缺,只要活著,比什麼都強。”
“你說得對。”林瀟回過頭,望著元寧笑了一下,“你就是這麼對你哥哥說的嗎?”
“嗯,我們家雖沒有什麼世子之位,但我哥哥是要參加科考的,他如今只是秀才,本來開了春就要去參加鄉試。以他的才學,中舉不成問題。只如今他手臂受了重傷,莫說提筆,連動都不能動。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拿筆。”元寧說起元禎的事,也一齊感傷起來,“如今家裡人都不談這件事了,只要哥哥能吃能睡,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可我大哥就是茶不思,飯不想。從宮裡回來後,他都瘦了一大圈。全靠著人參吊著精氣神。”
元寧聞言,頓時皺了皺眉,“那可不行。”
她學著元康的模樣,“治病啊,醫生、藥材是一方面,心情是最重要的。老是鬱鬱寡歡的,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沒法子。”
“可我家裡的事……如今大哥出了事,爹爹心煩,娘也不濟事,從前大哥和二哥關係很好的,如今二哥要幫著爹爹處理事務,經常早出晚歸的,與大哥也越來越疏遠了。姐姐又要經常進宮,顧不上照顧大哥。我嘴笨,大哥傷成那樣,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陪著他唉聲嘆氣。”
榮國公府的事確實比盛府更複雜。
世子之位懸而未決,如今林溘受了重傷,其餘人肯定覺得有了機會。
尤其林漠也是嫡子,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不心動,兄弟之間難免產生嫌隙。
“元寧,你教教我,你平時是怎麼哄你大哥開心的?”
“其實我也只會陪著他。不過我家裡人多,大家都往哥哥跟前湊,挨個找著他說話,不讓他有得空的時候。我哥回府沒多久,我娘就把湖邊的閣樓收拾出來,讓大哥和哥哥搬進去住。我姐姐和兩個妹妹,每天一睜眼就往閣樓那邊去。天氣好的時候,還能把我哥推到湖邊曬太陽,然後一起釣魚,一起烤魚。”
“我也想讓大哥出門透透氣,可是他傷得實在太重……”
“對了,我想起一樁事了。”
“你說。”
“我哥雖說傷勢要輕一些,但眼下也只能躺著不動,是我大哥找人做了一個很特別的床,底下有輪子,能隨時把我哥推出去,那床板還能支起來,不用搬動就能坐起身。等你回了府,派人來我家瞧瞧,也給你大哥做一張吧。”
“真的可以嗎?”林瀟聽著,恍若天方夜譚,一臉的難以置信。
“當然,江太醫也來我家裡看過,說特別好。”元寧說著,神情愈發放鬆,“如今我哥的精神比之前已經好了許多,偶爾還會笑一下。”
“那太好了,等我回去稟明爹爹,明日就去你家裡看看。你家還有什麼新奇的玩意,你再跟我說說。”
“哪有新奇的玩意,該是你們國公府稀罕物多。”
林瀟撇了撇嘴,“我家裡沒什麼稀罕物。銀子、金子,稀罕嗎?”
元寧忍俊不禁:“我稀罕,你都給我吧。”
兩個人越說越開心,從前的小冤家,沒想到會這麼投緣。
元寧的餘光瞥見三個小太監,一人手上抱著一座盆景,排成一列,從遠處規規矩矩地走過來。
許是布置雁池哪座樓閣中園景的罷。
元寧心中沒太在意,繼續與林瀟說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