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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洞房無望, 元寧肯對自己敞開心扉便是最好。
元寧翻了個身,依舊枕著他的胳膊,仰頭看著帳頂上栩栩如生的合歡花織錦圖案。
“與其說是一個故事,不如說, 是一個神奇的夢。”
陸行舟靜靜看著她的側臉, 屈了屈胳膊,將她攬近了些。
“是好夢,還是噩夢?”
“有什麼分別嗎?”
“若是噩夢, 你可不講。若是好夢, 我不想聽。”
跟趙琰在一起的好夢, 有什麼可聽的?
元寧聽出了他的心思,輕輕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緩緩道:“在那個夢裡, 我還是我,盛府的三姑娘,無憂無慮, 不知輕重。”
“那我呢?”陸行舟忍不住打斷她。
“你,自然也還是你,高高在上,斷案如神。”
“那我們呢?”
元寧微微垂眸,“在那個夢裡,沒有我們。”
陸行舟一默。
元寧知他心中難受,但這件事既然已經出現在他們之間,總是要有個交代的。
她也不願意跟陸行舟疙疙瘩瘩過一輩子。
“就如你猜到的那樣,我在那個夢中嫁給了趙琰,成婚三年一直和睦。”元寧說著,感覺到枕著的那隻胳膊僵了一些,她只得將她和趙琰的關係輕描淡寫的帶過。
然而哪怕只是一個“和睦”,仍舊引得陸行舟醋海翻騰。
“阿寧,我不明白,既然這是你的夢,為什麼趙琰會口口聲聲說你是他的妻子?”
“這便是這個夢的神奇之處,我和趙琰,都做了這個夢。”
陸行舟一怔,默然了許久,又開了口:“阿寧,那我呢?”
元寧只得中斷回憶,無奈地笑了一下:“你不認識我,我也沒有見過你,但我雖在後宅,也不時能聽到大理寺卿的威名。”
“難道你的夢裡就沒有出現我嗎?”
“你別急嘛,一會兒就說到你了。”
陸行舟總算是安了心。
元寧的夢裡沒有自己,真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呢。
“我是什麼都不管的,趙琰待我好,我也就知足了。他學問好,總覺得要辦些大事。我們成婚的第三年,陛下過世了,宮中這時候起了變故,太子一夕之間成為謀害君父的人,晉王成為監國太子。趙琰一直是支持太子的人,太子下獄之後他就沒了蹤跡。我在家左等右等,沒等到他,卻等到了你。”
“我?上門抓人嗎?”
他倒是猜得准。
“嗯,你說趙琰通敵賣國,帶著官兵上門抄家。那就是我第一次見你。”
“難怪。”
元寧聽得莫名其妙,好奇問:“難怪什麼?”
“難怪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一直躲著我。”
他說的第一次是衛國公夫人壽宴的時候。
元寧在遊廊上為了躲避謝沖,不小心撞上了他。
“你倒記得清楚。”
“我的娘子,我當然記得清楚。”陸行舟低下頭,在元寧的額前印上一吻。
元寧順勢又躺回了他的懷中,額頭剛好貼著他的下巴。
“你們沒抓到趙琰,我就一直在大理寺的牢里呆了三個月,你提審過我一次,但我什麼都沒招認。獄卒說,等著秋後就問斬了。”
陸行舟嘴角微微一動,扯出一個冷笑。
“我坐牢,就這麼好笑嗎?”
“我笑那獄卒的無知。”
“怎麼說?”
“你一定不會死的。”
“你怎麼知道?趙琰犯的,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因為我是我,我知道自己的行事,若我想給你定罪,又怎會讓你不招認就下堂?”
元寧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理,但……
“可我就是死在了大理寺了。”
陸行舟聞言,頓時意外的怔了怔:“死在大理寺?”
想起前世慘死的情景,元寧這時候竟然並不覺得太恨,反而輕鬆的笑了笑,“是啊,就死在我的牢房中。”她長長的舒了口氣,見陸行舟蹙眉,忙道,“雖然我死在大理寺,但這事與你無關,是她要殺我。”
“你死在大理寺,怎麼會與我無關?你進了大理寺,就是我的人,那個陸行舟真是蠢,竟然讓你死在了大理寺。”
元寧被他惹笑了,“他才不蠢,他只是跟我沒交情,犯不著為了我得罪人。”
“殺你的人是誰?是那個丫頭?”
元寧點了點頭。
“盛元柔嫁給了晉王,在太子被廢黜之後,她就搖身一變成為了監國太子妃。堂堂的太子妃要殺我,自是很容易。大理寺的人又怎麼攔得住她呢?她甚至都沒有親自來大理寺,只派了她身邊的丫鬟和太監,就輕而易舉的殺了我。”
“你倒說得輕巧。”陸行舟道。
”只是個夢嘛。“
元寧說得淡然,並未將她的死狀細細描述。
今夜是她和陸行舟的洞房花燭夜,她不願意讓仇恨成為這一夜的話題。
她講前世的事,只是為了化解陸行舟心中梗著那塊疙瘩。
陸行舟皺了皺眉,聲音霎時涼了下來:“想不到盛元柔竟然如此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