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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葉正在想怎麼回話, 元寧回過頭便是一句:“愣著幹嘛, 還不過來給我梳頭!”
元寧真真是明白了上輩子為什麼那麼信任碧玉, 敢情這屋裡的丫頭一個比一個笨。
好在細葉反應雖慢,動作麻利,拿起梳子就忙活起來。
這邊細葉給元寧梳頭, 那邊春風開始給元寧找要穿的衣裳, 鵝黃色的裙衫,元寧最喜歡的打扮。
片刻功夫,元寧就已經梳妝打扮好了, 直奔正院。
龍氏的小院裡此刻已經擠滿了人,元楨、元慈、元柔和元淳都已經到了,連大房的柳姨娘也帶著盛元惠過來了。
元寧進屋的時候,盛敏中正在詢問元淳的功課。
盛元淳站在屋子中央:“回稟爹爹,淳兒前些日子開始讀四書,剛學完了《大學》。”
“能讀懂嗎?”
被盛敏中這麼一問,盛元淳羞赧地低著頭:“不懂。”
“不要緊,四書五經俱是經典,到了爹這把年紀,也不敢說自己全懂了,你能認真去讀,已經是很好了。”
元淳聽到父親的肯定,心中有些高興,抬起頭露出一個怯怯的笑。
元慈正好瞅見元寧進門,見她站在門口不進來,於是笑道:“淳兒的確是很好,有些人快十歲了,都沒翻過《大學》呢!”
經她這麼一打趣兒,屋子裡的人都笑著朝門口的元寧看去,等著看她怎麼還嘴。
元寧卻壓根沒聽見元慈的戲謔,只呆呆看著坐在屋子正中間的父親。
盛敏中並不是出眾的美男子,但俗語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盛敏中便是那種氣度高華之人。他的氣勢並不咄咄逼人,明明看著他一派和煦,卻令人不敢輕視。
如今的他正值壯年,許是因為常年在外遊歷,被曬得有些黑,依舊風度翩翩。
“阿寧,你來了。”盛敏中看到女兒呆呆站在門口,微笑著喊了她一聲。
這是一個父親對一個女兒平平常常的一句問候,在元寧聽來卻宛如天籟。
“爹!”元寧再也抑制不住情緒,穿過屋裡的眾人徑直撲到盛敏中的懷中。
前一世她彌留之際,最後聽到的就是盛敏中慘死的消息。
如今看到父親還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心中萬分激動。
她由衷的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神明,甚至感謝盛元康,給了她一次重獲一世的機會。
娘還在,爹還在,真好。
一屋子的人看著元寧緊緊摟著盛敏中,眼淚簌簌而下,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這反應有些反常,不過在場的人能理解,畢竟剛剛遭了大難,這會兒見到父親就把心裡的委屈都哭出來了。
“三姑娘真是太想爹爹了。”柳姨娘見狀,便識趣地帶著盛元惠離開了。
剩下在屋子裡的人,加上盛元柔也都算得上是二房的人了。
龍氏看元寧趴在盛敏中懷中哭個不停,一時覺得又好笑又心疼。元禎和元慈出生的時候,盛敏中還在朝中為官,他們倆的啟蒙都是盛敏中親力親為的,盛敏中辭官後,因為擔心他們倆功課接不上,一直把他們倆帶到了身邊留在書院學習。只有元寧,出生後不久父親就辭官離京,因為年紀小身子又嬌弱,龍氏只把她留在京城裡養大。
雖說元慈元楨跟著父親在外面吃的穿的都不太好,但跟在盛敏中身邊,兩個孩子的品性、功課都是出類拔萃。元寧自小在龍氏身邊教養,又是幼女,難免寵溺了些,她不愛學習,龍氏也由著她。跟盛府一般的子女不同,元寧只喜歡講究吃講究穿,跟京城裡別家的名媛貴女無異。
每每想到這些,龍氏的心裡總覺得很愧疚,覺得是自己沒有教導好元寧。
盛敏中看著元寧,心裡也是愧疚的。
元禎和元慈,都是他一手教養長大的,元寧卻極少與他相處,一年才見那麼幾次。這次元寧出事,做父親的也不在。
看到女兒哭著撲過來,他心疼極了,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由著她哭。
過了好一會兒,元寧的情緒才漸漸的平復。
她吸了吸鼻子,揚起臉看著盛敏中:“爹,您今年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盛敏中看她臉上還掛著淚,轉過頭看了眼龍氏,龍氏急忙把手帕遞過去。
他給女兒擦了擦淚,這才溫和的說:“爹收到元禎的信,說你出事了,這就趕回來。幸好是虛驚。”
元寧默默的算了算日子,從送信到爹爹收信,再到趕回京城,爹爹應當是日夜兼程沒有半分的延遲。
“爹,您一路辛苦勞累了。”
“我的阿寧,又長大了。”盛敏中笑,其他人也一起笑了。
龍氏早已派人把花園裡收拾開來,擺了桌子、茶點,又讓人去大房把盛元惠喊過來。
這是盛府的傳統,每次盛敏中從外面回家來,總要把孩子們都叫到一起,給他們說一些外面的風土人情。對於長在閨房的姑娘們,尤其是幾個沒怎麼出過遠門的小姑娘,都是新奇極了。總是在盛敏中講完之後問長問短。即使是盛元惠,這種時候也顯得不那麼討厭。
“蛇?二叔,蛇難道不吃人嗎?”
“尋常的蛇是不吃人的,吃人的叫做蟒。而且永州這個地方,不單不是蛇吃人,反而是人吃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