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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存體力,節約水源,兩人一路上都儘量少說話,只管趕路。怕被天然村人發現,兩人走的路離那條下山的路隔著一個山頭,每走一小時左右,秦曉彤就會選個制高點看看有沒有走偏方向。爬樹並不容易,她只好選擇那些枝繁葉茂的,借著那些展開的枝椏攀爬上去,每回都累個夠嗆,還要害怕會不小心摔下來而提著心,可在山裡太容易迷路了,確定方向十分必要,這件事不能省。
日頭升高的時候,兩人停下吃了點東西,稍作休息才繼續上路。
下午快三點時,秦曉彤在一次爬上樹之後看到山路上坐著幾個天然村人,嚇得她趕緊低頭,把腦袋埋在繁盛的枝椏之間。
下方丁柔一直注意著秦曉彤,見此也知道有情況,不敢問她是什麼事,只是忙找了個地方藏起了身形。
秦曉彤透過繁茂的葉子,看清楚了那些村人。他們總共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二狗子,三人或坐或站,各個表情凝重。
秦曉彤屏住呼吸,慢慢順著樹幹爬下來,儘量不弄出聲音,好不容易才下了地。
秦曉彤腳剛沾地,丁柔便從藏身處走過來,只用嘴型無聲地問:“什麼情況?”
秦曉彤也沒有說話,只是比了個“三”,再指指某個方向。曠野中聲音的傳播效率高得驚人,山上雖然有樹木擋著,她們也沒膽子嘗試聲音的傳播極限,只能小心為上。
丁柔神情凝重地點頭。
接下來的一段路,為了避開那三個村人,秦曉彤和丁柔放棄了之前的行進方向,繞路走。大概一小時後,兩人才又回到原先的路線上。
夜幕降臨時,兩人並沒有繼續趕路,找了個高地,用樹葉在一棵高大的樹下鋪了張純天然的軟床,靠在一起睡覺。晚上什麼都看不到,太容易迷失方向了,況且看不清路就有可能弄傷自己,而這是她們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最不願意碰到的情況。
第二天兩人繼續趕路,而大路上的天然村人比第一天的那段路更多了一撥,一前一後她們碰到了兩撥。第二撥人秦曉彤不是在爬到樹上時看到的,而是在前進的路上發現的。當時差點把兩人嚇死,還好經歷了早上的那一撥,兩人更謹慎了一些,一看到人就立刻躲起來,小心地後退離開,最後又繞了一個大圈,才算離開了他們的查看範圍。
此後,怕再遇到同樣的事,兩人只能繞遠走,這樣一來,方向更難判斷,路也更難走了,兩人的行進效率大大下降,到夜晚休息時,這一天兩人走的路只有第一天的四分之三。而總路程,大概只進行了一大半,第三天是絕不可能走出去的。
這兩天連續不斷地走山路,讓兩人幾乎精疲力盡。那些路算不上路,她們必須手腳並用上爬下滑,身上都是擦傷,小口子多得很。可兩人的食物不多了,不能休息,只能繼續走下去。
第三天的情況還要糟一些,因為太過疲憊,丁柔在一處下坡時不小心踩空,整個人滑了下去,小腿上被劃出了一道血口子,腳踝也扭傷了。
“三丫,我還可以走的……”丁柔緊抓著秦曉彤的手,像是怕她會將自己丟下,“只是小傷,不、不要緊的!”
她嘗試著站起來,可腳上的鈍痛讓她低呼一聲身體晃了晃,幸虧秦曉彤就在旁邊扶著她,她才沒有摔倒。
“你先休息一下吧。”秦曉彤看出丁柔的擔心,溫柔地對她笑了笑,“我先幫你止血包紮。”
丁柔點頭,緩緩鬆開了秦曉彤。
丁柔腳上的傷口不深,不過比較長,也流了一點血。秦曉彤用白開水省著用清洗了她的傷口,然後又找了片表面光滑的大葉子將它清洗乾淨,用柔軟的細藤綁了。
傷口首先要注意的是止血和消毒,這個傷血倒是不流了,但消毒秦曉彤實在是沒辦法了。她們兩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好幾天了,很髒,不適合包紮,她只能用這個方法將就,儘量少讓她的傷口直接接觸到髒東西。只能等到了大門鄉,再去醫院處理傷口。
比較麻煩的是扭傷。扭傷沒有特效療法,只能靠靜養,但現在的條件根本不允許,秦曉彤想了想,去找了兩根比較直的樹枝,固定在丁柔腳踝兩側。
“三丫,對不起,都怪我。”見秦曉彤正低頭幫自己處理傷口,丁柔愧疚地說。
“不怪你,你也不想的。”秦曉彤抬頭對她笑了笑,又去周圍找了半天,找到一根又直又粗的樹枝和一根比較細的樹枝。
她將那根細樹枝折斷,並排頂在粗樹枝的一頭,用地上扯的不知名植物的精綁住。這樣,丁柔就能將它放在腋下當拐杖用了。
“三丫,你為什麼要離開天然村呢?”丁柔突然問道,見秦曉彤抬頭看過來,她忙道,“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只是好奇。”在丁柔看來,秦曉彤之前說要幫助她們,可能只是一個小女孩的同情心,可現在卻發展到了逃離村子,這讓她非常驚訝。丁柔眼中,秦曉彤只是個十六歲不知世事的山村姑娘,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來的膽子獨自離開村子,逃到山外那個花花世界去。
秦曉彤低下頭細緻地做著手頭的事,邊做邊道:“我不能接受天然村的人把女人當貨物和工具看待的態度。如果我不走,不用過多久就會被拿來給我哥換媳婦。”
“你確實該離開。”丁柔沉默片刻,才輕聲道。她想,這個小姑娘,真的跟他們都不一樣。天然村的那些女人,早就被洗腦,自己就把自己當成了生孩子的工具、照顧男人的保姆,從來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而這,正是丁柔無法接受,也無法跟她們溝通的。
秦曉彤利落地打了個死結,對丁柔笑道:“你試試?”
丁柔拿著新出爐的“拐杖”,試著走了幾步,稍微有點不舒服,但現在這種情況下,能有這樣的拐杖已經很好了。
因為丁柔的傷,兩人的速度被嚴重拖慢,秦曉彤雖心中焦急,卻也不可能丟下丁柔。
丁柔知道自己現在已成了個拖油瓶,她很努力地克服腿上的傷痛,不吭一聲,儘量不拖累秦曉彤。
一整天下來,兩人走的路只有前一天的一半,而他們的食物和飲用水都快告罄了。在這種情況下,秦曉彤只能裝了小溪里的水應急,至於吃的,倒在其次,人類忍飢挨餓的能力一向比忍受缺水的能力強。
晚上休息的時候,秦曉彤發現丁柔腳踝腫得更大了。本來她該好好休息的,可今天卻走了那麼多路,怎麼能不腫呢?
秦曉彤眉頭微皺:“我們明天休息一天吧。”
丁柔卻搖頭:“我還堅持得住,不用休息。”她輕輕地笑了下,“而且,早點出去,我這傷才能早點治啊。”
見丁柔堅持,秦曉彤只好同意明天繼續走。
臨近山下,路好走了一些,但兩人也更小心了。
這一天,兩人依然沒能走出大山,而晚上睡覺時候,兩人已經斷糧,只能忍著腹中的飢餓睡去。山里能吃的東西應該很多,不過秦曉彤不太確定那些果實有沒有毒,也不敢亂吃,萬一吃壞了肚子,就得不償失了。
兩人在山中的第五天正午,路越來越平緩,翻過一個山頭後,終於看到了大門鄉的現代建築。
“我們走出來了!”丁柔小聲地歡呼道。
秦曉彤也很高興,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但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守住通往大門鄉的那條路的天然村村民們。
她忙拉住了丁柔,兩人一起趴下,沒讓那邊的村民看到她們。
從兩人逃出天然村已經五天,秦曉彤其實心裡有點希望天然村的人當她們兩人死在了山里。可現在來看,天然村的人並沒有放棄,按照這情況,或許連大門鄉里都有天然村村民。
秦曉彤明白天然村人為什麼這麼在乎兩人。更準確地說,他們在乎的是丁柔,而不是她。就像她曾經聽過的那樣,只要丁柔逃了,天然村的村民就別想再買到別的媳婦了。這是全村人的利益,所以村里每個人都放著家裡的活不管,來堵兩人。
眼看著即將逃出生天,卻被堵在通往大門鄉的路上,秦曉彤和丁柔自然心有不甘。雖然大路上堵著人,可從山上到鄉里,也不是只有那一條路,她們不怕這邊堵著的村人,而是擔心大門鄉里的村民。天然村人互相間都認識,她們只要一露面,就會被認出來,不如先待在山上,想好該怎麼辦了再行動。
“丁柔,你先躲在這裡,我去鄉里看一看。”秦曉彤道。
丁柔也知道自己行動不便,點頭道:“你小心點。我也會藏好的。”
“我會的。”秦曉彤說完便貓著腰,從另一條路潛入大門鄉。
大門鄉人口不多,而秦曉彤下山的地方自然是最偏僻的,所以路上她一個人都沒看到。即便如此,她也依然忍不住心慌。在一道磚牆之後,她停了下來,將麻花辮解開,綁成了一個馬尾,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一路上的奔波弄得髒兮兮的,還有不少洞,倒給它添了點流行因素。秦曉彤把t恤的半袖卷上去,衣服下擺打了個結,寬大的衣服立刻變得貼身。而她的牛仔褲也卷到膝蓋以上。雖然偽裝的效果很一般,但也聊勝於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