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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線中,他面色蒼白,一雙眼眸卻黑得如不可見底的深淵,讓人看一眼就擔心會跌落下去。
商霖忽然起身,易揚一愣,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剛想開口卻見她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後退。
她站在他三步之外的地方,揚唇一笑,雲破月來一般美麗,“再見。”然後毫不猶豫地轉頭,朝巷子的另一個出口跑去。
她跑得很快,因為害怕給了他阻止自己的機會。她知道他此刻心裡多半糊塗著,興許還以為她是打算獨自跑路。有著這個考慮在,他就不會追上來。他不會允許自己變成她的累贅。
但她當然不是想要跑路。
她想起剛才那兩個人的話,在心裡飛快地思索著。從那些話來看,他們只確定她在這裡,並不清楚他是否和她在一起。所以,由她出去引開那些人的勝算很大。而且她只是個女人,他們抓到她不一定就會殺了她,因為他們知道可以拿她作為要挾。可是如果他被抓到,一切就完了。他們再沒有底牌,會一起死的。
商霖從另一個出口跑出巷子,然而飛快地朝前奔去。這座屋子的兩側各有一條小巷,貫通兩條街道,他們剛剛藏身在第一條,而現在她需要去到另一條。
不過三十米的距離,她很快跑到了,然後目標明確地穿過小巷,就看到那兩個男人仍站在剛才那條街道上四下查看。商霖閉上眼睛,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慢慢捂住嘴巴,發出一聲驚恐的嗚咽。
寂靜的街道上,這樣的聲音無異於平地一聲雷炸響。商霖看到那兩個男人猛地轉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確定他們看到自己之後,商霖扭頭就跑。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腦海中只有唯一一個念頭,快點跑,跑得再遠一些,把那些人都引開易揚的身邊,這樣他就不會有事了。
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真像那些傳奇故事裡為了夫君不顧一切的苦命女。
關鍵時刻,她毫不猶豫把自己放上了炮灰的位置,還抽空和他分了手。她騙他說自己根本不喜歡他,只因她覺得,如果她此去真的丟了性命,頂著普通朋友的身份不會像女朋友那般讓他自責。
她原來已經愛他愛到這個地步。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覺得肺里跟針扎一樣,痛得連表情都扭曲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等到終於摔倒在地的時候,周圍的景物已經和剛才完全不同的。
一雙黑色的靴子停在她面前,商霖喘了會兒氣之後才費力地抬起了頭。這個地方的天空沒有烏雲,月色大好,於是商霖得以欣賞到月光下蘇忌陰沉無比的臉。
怎麼會是他?
蘇忌似乎也很意外會在這裡看到商霖,眼神古怪得要命,簡直可以稱得上糾結。
商霖咽了口唾沫。次奧,追殺他們的人難道是蘇忌?
腦袋裡的想法還沒有轉完,身後也傳來了腳步聲。商霖應聲回頭,卻見兩名男子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其中一個不可思議看著她,怒道:“你這個女人……是屬兔子的嗎?居然跑得這麼快!”
商霖汗毛倒豎,媽呀,這兩個人才是來追殺她的!
她一把拽住蘇忌的袍擺,“蘇……蘇大俠,救命!這兩個人圖謀不軌,你快點把他們拿下!我讓陛下給你加薪、送你二環內繁華地段十套房產,還不收稅!”
後面那串胡言亂語蘇忌自然沒聽懂,不過他也不感興趣。陰冷的視線看了看她抓著自己袍擺的手指,再抬頭看看那兩個男人,終於開口,“習武多年,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追不到,你們倆也真是出息了。”頓了頓,“皇后娘娘,半月不見別來無恙?接下來的日子,恐怕要勞煩你和糙民配合配合了。”
商霖傻傻地看了那張冷漠的面孔片刻,慢慢地在心裡給自己點了盞蠟。
靳陽市公安局大魏宮皇家警衛隊,泥萌的皇后涼涼被人劫持啦,快點來救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在栗子女神的指點下修改了好多次,最後終於達成了女神“要虐一虐揚揚”的美妙要求……我們一向淡定的揚揚終於不淡定了,開始拿不準霖霖對他的心了……~\/~啦啦啦!
最近評論變少了,大家不要霸王我嘛,粗來嗦嗦話嘛~~~~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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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那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喚道,頭顱低垂、慚愧不已的樣子。
“交代給你們的事辦不好,卻追著這個女人過來了,你們倒是聽的好吩咐……”蘇忌一壁說一壁冷笑,那股寒意看得商霖都忍不住發抖,“魏皇呢?”
個頭略高一點的男人頭埋得更低,“我們循跡追蹤過去時就只看到這個女人,沒看到魏皇……”
“那你們追她做什麼!”蘇忌忽然發火,兩個男人立刻跪下,磕頭請罪,“主公息怒!”
蘇忌深吸口氣,扭頭看向商霖。商霖在他的視線下渾身僵硬,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假笑,“原來,你不想抓我啊……那告辭,回頭有空一起喝茶……”
她哆哆嗦嗦地往後退,手掌撐著地面想站起來,奈何腿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折騰了半天還是跌坐在地的姿勢。
蘇忌看著她跟一隻毛毛蟲一樣一點一點往後縮,面無表情地蹲下來,在她快要退出自己的手臂範圍時才伸手抓住了她的腳。
女子的右足纖細,他很輕鬆就握住了她的腳踝,掌心處是鞋面上光滑的絲緞。她明顯被他的動作驚住了,身子都微微顫了一下。
蘇忌抓她腳的時候並沒有多想,等這麼做了才覺得似乎有點孟浪。然而他向來看不起這個女人,此刻也懶得跟她抱歉,鬆開手便淡淡道:“既然都來了,哪有再走的道理?我剛才已經說了,接下來的日子,還請您多多配合,別給自己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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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霖的第二次被挾持和第一次一樣,二話不說先昏了二十四個小時。唯一的區別就是第一次是被高沉打暈的,這一次則是被蘇忌迷暈的。
暈倒前的最後一刻,商霖慶幸地想,幸好蘇忌沒直接動手,不然按照他的武力值和對自己的厭惡程度,那一下下去之後,她暈倒固然是得暈倒,能不能再醒過來就很難說了……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依然是夜晚,月色皎潔、透窗而入。商霖四下打量了一圈,見自己身處一個房間裡,而身邊坐著一個黃衣女子,正安靜地看著書。
見她醒了,黃衣女子合上書冊冷淡道:“起來收拾一下,師父要見你。”
商霖疑惑,“師父?”
黃衣女子輕蔑地瞥她一眼,“廢話什麼,叫你起來就起來。”
商霖被這頤指氣使的口氣噎住了,然而她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平復了下心情便道:“知道了。”
和衣睡了那麼久,身上的裙子都皺巴巴的,髮髻也散了架。商霖有心整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是肉票也就懶得管了,隨便理了理頭髮就道:“好了,帶我去見你師父吧。”
黃衣女子見她態度從容,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怒意,輕哼一聲便別過頭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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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商霖的猜測,黃衣女子的師父正是蘇忌。商霖跟著她穿過走廊和石橋,最後在一處六角亭前停下。冷月如霜、一地銀白,蘇忌一身褐衣,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擺了個紅泥小火爐,正慢騰騰地溫著酒。
“師父,阿阮把您要的人帶來了。”黃衣女子輕聲道。
蘇忌面無表情,只點了點頭,“下去吧。”
阿阮咬唇,回頭看了商霖一眼,這才有些不甘不願地離去。
她走了之後,蘇忌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
商霖坐下,“介意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蘇忌沒接話。
“我睡了多久?”
蘇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一天一夜。”
和上次一樣啊。
商霖頓了頓,又道:“那,這裡是哪裡?”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她實在害怕自己已經被帶到了離靳陽十萬八千里,那樣的話,易揚就算想救她,估計也無能為力吧。
蘇忌終於抬眸,目光裡帶著考量,專注地凝視著她。
“你……幹嘛?”商霖有些緊張。
蘇忌神情冷漠,“沒什麼,就是在想,你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
商霖莫名其妙,“這句話不該是我來說的嗎?你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哪邊的,抓了我又打算做什麼?”
這只是她氣憤到極點之後的吐槽,本就沒指望蘇忌能做出回答。果然,他理也不理她的問題,只道:“我問你,昨天晚上季南他們之所以能發現你,究竟是個偶然,還是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