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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伸手,本推在他的身上,然而到底累的很,先前也是過度疲累,又加上傷口作祟,昏睡過去,沒有察覺有人來到。只聽到他發狠之聲,才驚醒過來,見這人抱了個先前死在牢中的女屍當作自己,不由一時啼笑皆非。又聽他打算著要對自家的小弟虎頭什麼的不利,又大怒。此刻見敬安抱著自己,卻心頭一寬,想道:“終於無事了。”索性便由了他去,又不放心,模模糊糊說道:“我睡一會,你敢動我家中的什麼……不能跟你甘休。”敬安擁著月娥,聽她聲音漸漸小去,心又提起來,急忙伸手探她鼻息,感覺她微微呼吸,才放了心。使勁吸了一下鼻子,才將人打橫抱起來,擁在懷中,起身大步出了牢房。
敬安踏平了黑風堡,命人將黑風堡歷來斂就了的財物之類都盡數搬出來,用車輛裝載了,將那些匪首並匪眾們盡數斬了,一時之間血流遍地,哀嚎四起,剎那屍橫遍野,敬安無動於衷,正是魔王本色。其他有些婦女並孩童便押了回縣衙,日後變賣為奴。這黑風堡眾匪徒,本來可以安安分分再過個幾十年,卻只因為一念之差,引來這魔王,導致一個血洗滅絕的下場。
敬安命人斬殺了為惡的眾匪徒,士兵將銀兩、女子孩童押出來,敬安便下令放火,頓時之間,風引著火,將好端端的一座黑風堡燒做了白地!
敬安才命三軍上路,三軍久而不戰,一戰成功,自然群情激奮。敬安又下令回到紫雲之後,論功行賞,頓時三軍兒郎個個歡喜,人人踴躍,押著囚犯,推著車輛載滿財寶啟程準備返回。
敬安早命人在黑風堡內找了輛極舒服的馬車,將月娥抱入裡面,靜靜躺著,敬安布置完返回事宜之後,便命副將帶兵,自己進了馬車內。
一聲令下,大旗招展,三軍兒郎高聲歌唱,順利開拔返程。敬安轉身進了馬車,見月娥閉目睡著,他自輕手輕腳過去,也不敢動,只低著頭仔細看,見她臉頰上有點傷,看了一會,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那傷口,又覺得她會痛,只好忍著。
馬車向前徐徐而行,風沙都被遮蔽在外頭,敬安靜靜地望著月娥,時不時地替她拉一拉蓋在身上的被子,如此目不轉睛地,竟盯了半路,好似天上掉了個活寶貝,一時不看,人就飛了。正看著,忽然見那人眉睫一動,仿佛是個要醒來的光景,敬安見狀,驀地有些手足無措,急忙將臉轉開做正襟危坐狀,隔了一會兒,那人卻不見動靜,敬安斜著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卻見那人仍舊安靜躺著,方才大概不過是動了一下,敬安才鬆一口氣,仍舊盯著人看。
凱旋歸若即若離
車行半路,月娥略動了幾番,身上被子偶爾滑落,敬安便伸手拉起,替她蓋好。忽聽外面有人叫道:“這陣風沙急,暫避一避,把將軍的車拉到邊上。”眾人齊齊動手,外頭一陣風沙鼓入,敬安心驚,急忙合身上去,將車廂門關起,不料在沙中本就不穩,車輪歪斜,月娥的身子便自車廂著邊向著另邊顛去,敬安大驚,搶身撲過去,將月娥抱入懷中,一手撐著車壁,穩定身形。
外面嘈雜聲漸停,眾人忙著躲避這場突然而至的沙暴。敬安見車廂門關的緊緊地,才鬆一口氣,低頭看向懷中月娥。
月娥雙眸閉著,此刻眉頭皺了皺,卻不曾睜眼,敬安見她臉上頭髮一縷搭著,便伸出手指替她撥開,一瞬間想起在祖帝廟外,她伸手挽了個獨髮髻,卻又跟平素的嬌弱氣質不同。敬安略略一怔,手指在月娥的臉上略作停留,一時轉不開眼睛,動不了身。
恰在此時,月娥睫毛抖了抖,忽地緩緩睜開眼睛,雙眸同敬安的眼睛對上,兩人皆是心底一驚。敬安還不曾覺的怎樣,剛要開口問她如何,月娥身子一掙,搶先說道:“你……做什麼?”
敬安不防備,又怕抱得緊弄傷了她,竟被她掙扎出去,敬安一時脫口說道:“方才車子顛……”月娥離開敬安,將身靠在車壁上,皺著眉望著他,敬安同她目光相對,頓時察覺她雙眼中的不悅。誰想到他無意行事,居然也會讓她誤解?想來也是……上次她被王婆子傷了臉,他便是不管不顧,劫了人上車,也是趁著那顛簸功夫,將人狠狠地抱了一抱,暗自里得意輕薄。正是他先前做下的孽障,因此叫月娥處處提防。敬安想通此節,心頭一堵,竟然無言。
這便是:老虎進了城,家家都關門,雖然不咬人,日前壞了名。
月娥看了敬安片刻,見他始終沒有其他動作,才算放心。她方才忽然掙開,觸動胸前傷處,此刻緩和過來,禁不住覺得疼,便伸手去捂住胸前,有些無力地靠在車壁上,雙眉微蹙,微微喘息。
敬安望著她,問道:“可是傷口疼?”月娥哪裡便會給他機會,只搖搖頭,說道:“多謝侯爺,無事。”又轉頭看看周圍,問道:“這是何處?”
敬安見她面色沉靜如水,雙眸冷漠,心頭便覺得微微地冷。說道:“回紫雲的路上。”
月娥點了點頭,說道:“小婦人何德何能,竟勞侯爺如此相待……不如讓小婦人去別處……”敬安見她如此冷淡,便說道:“不如把你扔在黑風堡更好。”月娥一怔,便垂了眸子,不同他相對。敬安說道:“姚娘子此即倒是處處有禮起來了,那黑風堡地牢下,打了本侯一掌,斥責本侯的,不知是何人?”
月娥聽他忽然翻起舊帳來,不由暗暗叫苦。當時她只自忖要死,正在迷迷糊糊,直奔奈何橋路上,聽到此人諸多惡毒言語,便想:“就算是死,亦要罵他一頓在先。”何況她本質仍舊是個現代女子,生死之際,且又氣惱,也顧不得那許多,抬手便給了他一巴掌。當時此人也並沒怎麼發作,沒想到此刻竟忽然提起。
月娥只好垂眉低眸,說道:“當時……小婦人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完全不曾記得。倘若有冒犯,侯爺大人大量,必不會跟小婦人計較的。”
敬安咬了咬牙,哈哈一笑,說道:“原來當時姚娘子是混沌出手,自己不知啊?”月娥硬著頭皮,強作無辜狀,說道:“正是。請侯爺見諒。”敬安笑得不懷好意,說道:“姚娘子,你可曾聽說,本侯是有名的小心,睚眥必報。”月娥肩頭微抖,低低咳嗽一聲,說道:“小婦人向侯爺賠禮。”敬安說道:“怎麼賠?”月娥心想:“這廝忒無賴了,好歹他的命是我救得……如今竟反過來咄咄逼人,只可恨我想同他拉開距離,所以也不好就拿此事情做擋箭牌。只不知他要如何?”
月娥便說道:“大不過……侯爺也打小婦人一耳光便是。”敬安笑道:“本侯是個憐香惜玉的,怎麼捨得?”月娥說道:“那侯爺想要如何?”敬安兩眼爍爍,盯著月娥,說道:“本侯要你……”
月娥幾乎要吐一口血出來,敬安又慢悠悠接著說道:“本侯要你別防賊似的盯著本侯。哼,你當真以為本侯飢不擇食。”月娥呼一口氣,才略覺放鬆,如此表情,卻正落入敬安眼底,敬安哼了一聲,說道:“你的傷如何?”月娥說道:“回侯爺,傷的不重,不妨事的。”
敬安說道:“當時情形必定驚險萬分……”便看著月娥。月娥輕描淡寫,說道:“僥倖沒死。”敬安說道:“我在黑風堡審問了幾個匪賊,都說有人指揮他們作惡……連黑松林的事,也是這人出謀劃策,趙三也是聽他命令行事。——你可見過那人?”
月娥想了想,說道:“當時他們追的緊,我逃不過,用刀也傷了幾個人,惹怒了他們,我便想自裁了事……卻有個人出手將我制住,又命眾匪徒不可傷我,才被關入牢中。只是他自始至終都黑巾蒙面,只露出雙眼睛,聲音也是陌生的……所以我不認得。”
敬安聽她說罷,諸多感觸,點頭說道:“也罷了,不知是哪個對頭針對我的。此番卻是本侯連累你了。”月娥搖搖頭,將頭轉開去。敬安看著她,說道:“當時你定是很怕?”月娥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早有準備。”敬安目光閃爍,說道:“我有一事不解,你不過是個女子,怎麼會……想到扮本侯將那些人引開?”月娥垂眸,說道:“侯爺身系六鎮百姓安危,倘若侯爺折了,那些匪賊自然趁機擄掠六鎮,到時候百姓遭殃……相比之下,我又算得了什麼?”
這話若是平時聽了,卻正是敬安的心聲,犧牲一個無關緊要之人,原也無他。然而此刻,聽來卻總覺別彆扭扭,不甚順耳。
敬安嘆了口氣,哼道:“你倒是很懂大義。”咬牙切齒的,不似讚嘆。那邊兒月娥靠在車廂邊上,只當不曾聽到,也硬挺著不肯躺下,雙雙沉默片刻,聽得外面有人說道:“好了,風沙過去了,大家齊力些,將馬車推上去。”說著,車廂一歪,慢慢向上再行。
月娥身子不由晃動,急忙撐著。也是聽了外面這話,才知道小侯爺所言非虛,先前倒並非他故意輕薄,因此不由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敬安冷冷清清坐在對面,正也看著自己,月娥一怔,便低下頭去。不妨雙眸一對之下,敬安便緩緩地過來,月娥警惕,說道:“侯爺你……”敬安說道:“車內不穩,小心你的傷。”月娥默默無言,敬安張開雙臂欲抱她,月娥低頭向後躲,說道:“侯爺,我自會小心……”敬安目光如刀,說道:“你怕什麼?”月娥說道:“這個,小婦人只是不想勞煩侯爺,又……總該避嫌的。”
敬安雙手握拳,想抱又不能,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有天涯之隔的感覺,片刻,月娥到底支撐不住,微微悶哼,面露痛苦之色。敬安急忙伸手握住她肩膀,說道:“怎麼了?”卻見她的手捂著胸口,敬安心驚,急忙將她的手挪開,卻見胸口本來幹了的血漬,又滲出來。
原來月娥起先受傷,雖然被人即使阻止,到底是刀刺進肉里,又無人替她療傷。就算被敬安救了,敬安隨軍也無女大夫,敬安先前見她輕描淡寫,又不肯讓自己碰,只以為傷的也無礙,便想回鎮上再說。
此刻一見,敬安不及多想,便將月娥抱住,一手去解她的衣裳。月娥察覺,推他的手,說道:“侯爺!”敬安怒道:“住口,本侯若是想對你不軌,你叫也沒有用。”月娥怔住,敬安將她的胸前衣裳撕開,頓時心頭一涼,見月娥胸口一道血痕,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傷口綻裂著,也無上藥,也無包紮,流了大量的血。敬安咬了咬牙,當下暗罵自己糊塗。
月娥被他撕開衣裳,原本慘白的臉上才浮現緋紅,又不敢反抗他,恐怕觸怒這人性子,敬安望了一會兒,也不放手,便轉頭,大聲說道:“把隨軍軍醫傳來!”外面侍從答應一聲,立刻就去,不一會功夫,軍醫已到,恭候聰明,敬安說道:“將你的止血傷藥給本侯。”軍醫聞言,急忙將傷藥翻找出來,送上車廂,敬安開車廂門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