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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內無人,月娥便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倒也並不是全為敬安,大抵怨命。

    一瓶藥粉倒了過半,總算是勉強將血止住了,月娥翻了翻自己衣裳,撕了塊乾淨的裡衣給敬安墊在肩頭上。

    這才又去看他胸口的傷,不看不打緊,一看幾乎就昏過去,見那傷口高高腫起,中間一枚箭簇,深深嵌在裡面,同血肉緊緊咬合一處,且這傷口在胸前,頗為靠近心臟,倘若有個萬一,那是神仙難救。

    月娥手腳冰涼,淚如泉湧,此刻的淚才全是為了敬安而流,她先前為了救姚良,不顧一切,可也沒想到這人竟能一口答應幫她救人,且能捨身至此。

    然而這裡的傷她卻是一籌莫展,也不敢動作,低低哭了半晌,才聽到耳邊有人說道:“你哭什麼呢?”

    月娥聽了這個聲兒,慌忙擦了擦淚,卻見敬安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正看著她。月娥急忙說道:“沒事,你……傷口疼麼?”敬安見狀,笑了笑,說道:“你是為我哭?”

    月娥不去說這個,只說道:“你務必忍著,前面就到鎮上,叫大夫來給你看看,一定無事的。”敬安卻仿佛未曾聽到,只仍舊問道:“你為我哭麼?”

    月娥紅著眼,淚又忍不住湧出來,心底愧疚,說道:“對不住,是因為我才叫你受傷,早知道如此……我……寧肯跟小良一起死了。”低著頭,幾乎痛哭出聲。

    敬安見狀伸手,將她的手抓了,說道:“胡說什麼,也別哭,本侯絕對不會死,嗯……倘若你覺得對不住我,那日後就留在我身邊伺候我罷。”他說這話時候,神情半真半假,眼睛卻一眼不眨看著月娥。

    月娥止了淚,心內恢復了幾分明白,便勉強說道:“侯爺,別說話了,好好地躺著。”敬安盯著她,說道:“你應我一聲。”月娥說道:“橫豎等你好了再說。”

    敬安聽她如此,倒也安心,但怎能輕易放過?想了想,便說道:“那你先來親我一下,我好安心。”月娥呆了呆,沒想到他竟如此促狹,便說道:“你……侯爺……”又低聲說道,“別這樣了。”

    敬安說道:“只是親一下,左右無人。”月娥說道:“侯爺好好地躺著罷。”敬安伸手,將月娥手腕握住,向著身邊拉了拉,說道:“你不答應,我便起身。”話語帶威脅之意。

    月娥一怔,說道:“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麼?”敬安說道:“也不甚難,就如我先前親你一般也是了。”月娥咬了咬唇,望著他的樣子,怕他造次起身,傷口卻是大大的不妥當。

    月娥無法,便靠近過去,微微低頭,避開他的嘴唇,在他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敬安怔了怔,臉上笑影一閃而過,卻又說道:“不算數,先前我親的不是這裡。”月娥說道:“侯爺湊合著也算了。”

    敬安眯起眼睛,說道:“不行,難道要我再教一回?”月娥咬了咬唇,望著敬安,雖然只要他目前好好地,卻無論如何親不下去。

    敬安哼了聲,說道:“可見你是敷衍我的。”手一按就要起身。月娥慌忙將他輕輕按下,說道:“別動。”敬安便看她,月娥忍著淚,低聲說道:“我親就是了。”

    敬安這才又躺好了。月娥看了敬安一會,終於閉了眼,慢慢俯身下去,準備在他唇上親一親。

    不料人剛俯身,敬安伸出右臂,將她一抱,月娥向下一壓,一驚之下還記掛他胸口的傷,慌忙伸手撐著,敬安頭一仰,便親了個正著

    月娥嗚咽一聲,又記掛他身上的傷,不敢就亂推亂掙,敬安親了她一會,悍性上來,身子一翻,便將月娥壓在身下,牢牢地壓住了她,月娥此刻不怕他亂來,卻怕他亂來弄得傷不妥當,便求道:“侯爺,你身上的傷太厲害,千萬別輕舉妄動。”

    敬安低頭看著她,說道:“我知。”聲音也是微顫。然而嘴裡這麼說,人卻又壓過來,月娥望著他一點一點靠過來,那兩隻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她腦中便想到當日他帶自己出了蘇府,在侯府內的那一番胡作非為……忍不住便閉上眼睛。不料敬安身子一壓,重重壓在她的身上。

    月娥怔了怔,睜開眼睛一看,卻見敬安的頭耷拉在自己的頸間,卻又是暈了過去。不由地哭笑不得。卻也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刻鐘,馬車到了鎮上,直接到侯府之外,周大抱了敬安進府內。上回因月娥受傷,特意自京城內傳來的名醫,閒了若干日子,沒想到卻又派上用場。

    然而饒是這大夫見多識廣,望著敬安身上的傷,也覺得棘手不已,沒法兒,一個人是萬萬處理不得的,趕緊叫了本地的大夫來相助,本地最有名的大夫卻是哪個?自然不是別人,卻正是蘇青!

    月娥跟姚良原也沒走,蘇青進了門來,三個人劈面相逢,都怔了。姚良先叫道:“蘇大哥。”

    蘇青看向月娥,上前一步說道:“月娘,你沒事麼?”月娥搖了搖頭。蘇青看了眼周圍眾人,才停了步子,又看姚良,問道:“這究竟是何事?”

    姚良急忙說道:“蘇大哥,將軍大人為了救我受了傷,你一定要救他。”蘇青聞言,身子微微一抖,又問:“你們沒事麼?”姚良點了點頭。月娥也紅著眼睛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蘇……你一定要救他。”

    蘇青聽了這個,臉色微白,卻還是說道:“放心,醫者父母心。”便轉身向著床邊去了。

    蘇青同那大夫兩個,合力之下,終於將敬安胸口的那枚箭簇給取了出來,縱然兩人聯手,箭簇取出之時,敬安胸口仍噴出一股血來,驚得那名醫面無人色,幾乎忘了動作,幸而蘇青還鎮定,急忙用止血之法,才將那血給止了下去。

    偌大的鐵箭頭扔在旁邊臉盆里,那盆里的水頓時就一片血紅。姚良看的眼淚一直不停落下,低低對月娥說道:“姐姐,倘若不是將軍大人,此刻便是我吃這一箭,我定會死。”月娥便抱著他,心頭亦是滋味莫名。

    蘇青同那人費了大工夫,將敬安胸口的傷跟肩頭的傷都處理妥當,兩個人也都出了一身汗,丫鬟急忙打水上來,兩人洗了手,兩個銅盆也都是一盆血水,蘇青這才得空問道:“侯爺肩頭的傷不似武器所傷,卻似被野獸所傷,這又是為何?”

    周大說道:“是侯爺為了相救姚娘子,被豹子傷了。”蘇青臉色越白,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那大夫說道:“雖則這次兇險異常,但幸而那一箭沒中了要害,不然的話神仙也難救,也算是侯爺福大命大。”

    周大說道:“可無事了?”蘇青說道:“未必。”

    周大眉頭一緊,說道:“這話何意?”那大夫也訕訕地,看蘇青不語,才說道:“這野獸的爪子最厲害不過,怕的是傷口潰爛……再者,會引發其他病症,何況胸口那一處傷也異常險要,總要先看一晚是一晚,倘若侯爺不曾發熱,也不一直昏迷著,熬個三兩夜清醒無事,才算是平安大吉。”

    蘇青才點頭,說道:“是如此。”

    周大氣道:“這般說的話,侯爺生死仍舊難定?”蘇青說道:“我們不過實話實說。”

    倘若是他一個人在,周大必定會以為他是故意從中弄手段……但是那大夫卻是他們京里來的名醫,周大忍了氣,不跟蘇青言語,轉頭只衝著月娥說道:“姚娘子聽到了麼?倘若我們侯爺有個萬一,就怪不得我周大動粗了。”

    姚良不曉得其中事體,茫然說道:“周大爺,說什麼?”

    周大說道:“侯爺是為了相救你們姐弟才如此,當初侯爺一意孤行要去救你之時,我已經醜話說在前,倘若侯爺有個萬一,便殺了姚娘子!”

    姚良色變,蘇青也變了臉色,說道:“你怎可如此!”周大看了蘇青一眼,說道:“我是粗人一個,不懂憐香惜玉,倘若侯爺不好,那別怪我不客氣!”

    周大說了那一番話後,當天,蘇青,月娥,姚良三個,便皆都留在侯府之內。蘇青同那宋大夫便時常來觀察敬安情形,又去商量熬藥,研製外用藥物,著實盡心。

    月娥怕姚良擔憂,好說歹說,叫他回家去了,自己卻留下來照看敬安,周大同一干敬安近身,都圍在門口,時不時進來看看,虎視眈眈。只因周大心底恨月娥,且他又懂得敬安的心,所以縱然有多少伶俐丫鬟都好,盡數不用,只叫月娥看著,一來是為了難為她,二來卻是給敬安一個慰藉。

    下午時候,敬安醒來一次,見月娥在側,便伸手握了她手,很見清醒。不料笑了片刻,糊塗說了兩句話,又昏了過去。

    如此昏昏醒醒,一直到夜間。期間蘇青同宋大夫來看了幾次,敬安雖則昏迷,手上始終握著月娥的手,蘇青曾進來過幾次,看的一清二楚,卻也不說。

    月娥自前日同蘇青成親,到現在,一直未曾好好歇息過,本是疲勞之極,如此守著敬安,擔驚受怕,又時刻留心他傷口變化,有無發熱,一直到了夜間,睏倦不已,卻擔憂敬安情形,只盡力撐著,又加上不時傷懷流淚,只熬得兩眼通紅,形容憔悴。

    月娥看護了敬安半夜,正在精神恍惚之時,床上的人忽地動了動,卻是敬安緩緩醒了過來。

    見姬人月娥薄紅顏

    且說敬安垂危,生死關頭昏昏睡睡,至夜間方清醒,睜眼之時,只覺得喉中甚是乾渴,隱約見有人在床邊,模模糊糊中還以為是丫鬟,便說道:“渴了。”

    月娥正也在恍惚,聽了這聲,急忙低頭去看敬安,敬安這才看清是她,不由一笑,說道:“怎地你還在此?”

    月娥說道:“渴了麼?我取水給你喝。”敬安說道:“別動,叫丫鬟來就是了。”月娥說道:“此間沒有別人。”敬安嘴角一挑,說道:“這樣……回來後你便一直在此?”

    月娥見他將前事似都忘了,便說道:“侯爺好些了麼?我去叫大夫來看。”敬安說道:“不用叫人。只是身上仍有些疼。”

    月娥見他嘴唇果然有些泛白,額頭也有些汗,便抬手去試了一下他的額上溫度,幸虧不很熱,才鬆口氣,說道:“侯爺躺著,我去倒水。”

    敬安這才鬆手,卻轉頭,仍目不轉睛望著,月娥轉身,到桌邊上倒了杯水,轉了回來,敬安身子動了下,月娥說道:“侯爺勿動。”便伸出手去,輕輕墊到他的腦後,微微地只扶著他的頭,將杯子蹭在敬安嘴邊上,說道:“慢慢來。”

    敬安看她一眼,慢慢吃了起來。

    月娥餵了一會,敬安才停了,說道:“夠了。”月娥便想將他放下,把杯子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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