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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娥細心地將藥膏在他額上抹扁了,才鬆口氣,說道:“好了。”低頭一看,見敬安垂著雙眸,雙頰微紅,不知想什麼,就將藥膏放起來,回身才問道:“侯爺怎麼了?可疼麼?”

    敬安側了身子,手卻垂下放在大腿上,說道:“沒,你……歇息一會吧?”月娥見他有些古怪,只以為上藥上的傷口疼,就說道:“我無事,侯爺你忍一忍也就好了。”敬安喉頭一動,終於“嗯”地答應一聲。

    月娥忙了這番,也略覺得累,然而敬安在,她也不敢上床,便只靠在邊上,微微地休息。

    敬安見她沒了動靜,才轉頭來看,見她雙眸合著,恬靜婉然,毫無防備的,心頭竟一陣愧疚。

    不知過了多久,月娥睜開眼睛,卻見面前敬安已經不知所蹤。自己身上卻披了一件薄薄衣裳,一動,便滑了下來。月娥起身探看,院子中也空空無人,情知敬安是走了。

    月娥自回去休息。下午時候,聽得外面人聲傳來,月娥起身,卻見姚良開門進來,身後跟著一人,正是蘇青。蘇青見月娥面色有些不對,便上前來,問道:“怎麼面色差這麼多?”月娥正要搪塞,卻聽有個人說道:“她不舒服。”抬眼卻見敬安自門口進來,卻是換了衣裳,著了一件淺紫色的長袍,仍舊美貌不可方物,額頭上的傷不仔細看卻看不出什麼來。

    姚良說道:“將軍大人你怎麼也來了,快請坐。”敬安說道:“我送了點東西過來,方才安置到廚房去了。”姚良不明所以。月娥卻微微苦笑。

    這邊蘇青也沖敬安行禮,過後才低聲問月娥,說道:“怎麼,哪裡不舒服?”月娥皺眉,敬安卻坐在桌邊上,傲然說道:“她肚子疼,不過已經好了。”

    月娥恨不得堵住他的嘴,蘇青說道:“無端端怎麼會肚子疼?難道是藥不對?”敬安哼道:“多半是了,也不知你開的是些什麼藥,我只做了一碗薑湯,她便好了許多。”

    “薑湯?”蘇青聞言一怔,就看向月娥,月娥面紅耳赤,恨不得鑽到被子裡去。蘇青是大夫,他怎會不知道其中緣故?只有那個白痴……

    果然蘇青眉頭一動,望著月娥面色有些古怪,那邊敬安得意洋洋,掃了這邊一眼。卻見蘇青彎了彎身子,悄悄地在月娥耳畔說了句什麼。月娥臉上發紅,便慢慢地點了點頭,很是羞澀。敬安見了,大驚,急忙側耳傾聽。

    只聽得蘇青說道:“你怎不早說,我那些藥,果然是有些厲害了……等我回去再加兩味沖一下。免得不好。”月娥面紅紅說道:“無妨,已經好多了。”姚良此刻問道:“蘇大哥,我姐姐是否有什麼不妥?”蘇青淡淡一咳,說道:“無……只是藥性有些厲害而已,我稍微加一味藥就好了。”姚良這才放心,又感謝敬安。敬安本是一腔歡喜,然而見蘇青跟月娥“耳語”,月娥又是那樣一副臉紅紅的樣,不由地惱怒,那歡喜也蕩然無存,只淡淡地應付小郎。

    片刻蘇青說道:“我即刻叫藥童去取來,以後熬藥的時候,就每一副加進去些。”月娥低頭答應了,說道:“本沒什麼,別費心。”蘇青點了點頭,向敬安告退,轉身出去了。

    敬安見他走了,才起身,問月娥說道:“你方才對他說什麼?”月娥說道:“沒……什麼。”敬安欲言又止,看了月娥一眼,轉身也出門去。

    敬安到了外頭,見蘇青正在同藥童說話,他便慢慢地踱步過去,見藥童轉身走了。他才叫道:“蘇大夫?”蘇青回頭,見是他,便行禮,說道:“侯爺。”敬安笑眯眯地,問道:“當真是你用藥不當?”蘇青垂了雙眸,說道:“是糙民一時疏忽。”敬安目光如炬,問道:“方才你問姚娘子什麼了?”蘇青怔了怔,隨即說道:“這……只是問些藥性之類的。”敬安瞪著他,蘇青卻只面淡如水,敬安無法,想來想去,哼了一聲,轉身自去了。蘇青這才微微地鬆了口氣。

    月娥將養了兩日,自覺得身體好多了,傷口也癒合的差不多,便閒不住,起了身。料理家務。又思量著要去將鋪子重開。這幾日也有不少鄉親前來探望她,送了許多禮,月娥起初不知為何,後來才知道,原來大家都知道了她在剿滅黑風堡一戰中甚是有功,是以眾人感激。這日月娥起身,便同小郎商量重開鋪子,小郎只讓她再養些日子,月娥哪裡閒得住,便先不做燒梅,只同小郎一起去了店鋪內,先打掃整理了一番,路上行人見了她,紛紛招呼,著實熱情,月娥很是歡喜。

    兩人到了店鋪,將鋪子稍微整理了一番,月娥就打算著次日重開。又有人見鋪門開了,就來詢問,月娥也便說了叫大傢伙兒明日再來。

    第二天,月娥早早地就起身,小郎陪著她,收拾了點兒材料之類的到了鋪子,忙碌了一個清早,做了幾籠屜出來,小郎燒好了火,停手時候,正好天際放光,有人出街來了。

    籠屜打開,裡面的白汽一擁而出,好似一場大霧,看的人慡快,香味兒便傳了出去,有那些起得早的鄉親,便來嘗鮮。至此到了天完全放光,太陽跳出,已經賣了小半。

    月娥又催小郎去上衙門,小郎見剩下的已經都弄好了,就也去了。月娥一個人張羅,忙的不亦樂呼。

    籠屜里的燒梅剩了十幾個的功夫,人便來的少了,月娥想了想,就將那幾個收拾起來,裝進了食盒內,也不再賣了,人來,只說已經賣光。

    因先前歇了許久,這一番忙碌未免有些不適應,月娥覺得胸口微微地疼,便想上幾片門板,先休息一會。正回身,忽然之間門口人影一晃,月娥抬頭看,卻見正是敬安,一身意氣風發的武裝,兩鬢垂纓,玉帶束腰,玄色長靴,手中尚握著馬鞭,朗聲說道:“我又來晚了?”月娥急忙行了禮,說道:“參見侯爺。”敬安皺眉說道:“你就不曉得給本侯留一些?”月娥心下為難,只好說道:“不知侯爺想吃。”敬安哼了一聲,說道:“罷了,那下回好了,哼。”說著,看了月娥一眼,轉身出了門,月娥心下猶豫,本是想叫住他,卻見他出門之後翻身上馬,打馬滾滾而去。月娥回頭看了一眼食盒,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道:“好個急性子。”便微微閉上雙眸,靠在壁上養神。

    不多時候,果然蘇青來到,在門邊上,問她最近覺得如何,有無不妥。月娥一一回答過後,便將食盒提出來,說道:“這幾日你為了我頗為費心,這幾個燒梅,留著吃。”蘇青望著她,微微一笑,說道:“費心了。”點點頭接了過去。月娥說道:“倘若平日裡忙,就不須前來看我,已經沒有大礙了。”蘇青微笑說道:“不忙的。”又看著她說:“你留心身體,別太累了,現在還要歇息好。”月娥答應。蘇青看了看她鋪子內收拾的乾淨,就說道:“這是要回去麼?我送你罷?”月娥說道:“你沒有別的事?”蘇青說道:“現在正空閒,無事。”當下便替月娥將門板按上,才陪著月娥家去。

    逞威風狹路相逢

    月娥同蘇青兩個離了鋪子,沿街邊慢慢而回。蘇青提著那食盒,同月娥之間隔一肩距離,不緊不慢走著。旁邊過得儘是些街坊,因蘇青向來好人,月娥性兒又好,前日又加敬安親口稱讚她機智有謀,是以也都對她另眼相看,而蘇青因月娥之故耽誤未娶,眾人皆知,此刻月娥下堂,眾人都知曉他兩個的心意,月娥做妻作妾,遲早的事,只絆著蘇老先生一則便是,因此眾鄉親都心照不宣,經過路過的,一個個招呼。

    也不知為何,月娥總覺得,自己同蘇青相處的時候,不曉得要說什麼好。兩人但凡相遇,雖覺得心底歡喜,但面兒上總會先有大陣沉默。

    此番依舊,兩人走了片刻,才似緩緩將最初的沉默尷尬化開來,蘇青說道:“你那手如何?”月娥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說道:“還有些疼,未曾好的十分。”蘇青便說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只說你要多養些日子才好,倘若身子弄壞了,再怎麼剛強也是不成的。”月娥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不過只是躺著,渾身都懶了,所以想做點正事。而且略出力的活兒,都是小良幫我做了,我只做些輕便的,因此也沒什麼。”蘇青這才點了點頭,說道:“縱然如此,卻要萬分小心。這傷口重裂的話,最是難受。”月娥笑著點頭,說了幾句話,心底才好過了些。

    長街漫漫,路邊行人漸少,遠處寒樹幾從,長路蜿蜒向遠處。冷風吹來,蘇青青衫微動,其人如玉,自那溫潤里多一股風流出來。

    月娥低頭看一眼,略覺莞爾,便轉開目光,只望著旁邊,見那陽光雖好,天色卻是灰的。月娥仰頭看了看,說道:“這幾日倒是好天。”蘇青說道:“未必,恐怕過兩日便會雨雪。”月娥問道:“為何這般說?明明是好好的。”蘇青說道:“陽光雖好,我看那雲頗厚,這幾日都未曾散去,恐怕是有雨雪將至。”

    兩個嘮嘮叨叨,說著家常的話,不知不覺走了一條街,將轉角時候,卻見牆角邊上偎著個人,哆哆嗦嗦,不知在做什麼,蘇青見了,眉頭一皺,欲拉著月娥離開,月娥見他有異,就也轉頭一看,正巧那人抬起頭來,月娥驚了驚,叫道:“王……”

    與此同時,牆角那人見了月娥,也跳起來,瘋虎般向前跳了兩跳,似要向月娥撲過來,蘇青見狀,急忙挺身向前,伸出手臂將月娥攔在後頭。不料那人又停住腳,雙手抱頭,叫道:“饒命,饒命,不要打我。”聲音甚是哀痛。

    月娥於心不忍,上前一步,叫道:“王大娘。”原來那人正是王婆子。月娥發聲,那王婆子卻兀自抱著頭在原地,只是哆嗦。月娥同蘇青對看一眼,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蘇青說道:“不知,已經好幾天都如此,我看了也無法,好的時候便如常人一般,仍舊是昔日之狀,發作時候,卻一時瘋癲一時畏縮,想是受了些刺激。”

    這功夫,地上的王婆子又抬起頭來,看向月娥,忽然之間站起來,眼神兇狠,說道:“是你,我認得你,你是那個小賤-人!禍害!”蘇青說道:“又犯了。”便拉住月娥,將身擋住她,說道:“王大娘,回家去吧。”王婆子望著他,眼爍爍地,說道:“你是誰?四鵠,你聽我的,別去理會那個賤人。”忽然變了聲,竟把蘇青當作了王四鵠,只貼了上來。

    蘇青正欲推開她,遠遠地來了一人,叫道:“娘!”月娥同蘇青轉頭一看,卻見是王四鵠,因腿上受傷,趕得急,便更見一瘸一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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