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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微微一笑,邁步出門去了。月娥心底卻只是想:“究竟是怎麼了?蘇青說蘇老先生已經答應,但為何蘇青卻又不滿?不讓自己受委屈……又是個什麼意思。”
且不說月娥在思量不提。將近傍晚,客棧里忽然來了一幫不速之客,鬧哄哄,個個邪氣,有人拍著桌子,厲聲叫道:“王家小媳婦人在哪裡?快快出來。”掌柜的見狀不好,一邊派人去給蘇青報信,一邊上前,問道:“請問是誰找姚娘子?”那群人之中,頓時走出一個人來,滿眼戾氣,厲聲喝道:“誰找?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就是她的夫君!”
火遮眼浪子大鬧
你猜這前來鬧事的是何人?原來正是月娥的前度丈夫王四鵠。這王四鵠自休了月娥之後,心頭兀自不舍,想到月娥的形容樣貌,那等溫柔性情,念念不忘,日夜牽掛,無可奈何時候,不免借酒澆愁。
這一日又去聚眾賭博,眾狐朋狗友閒談之間,便說起來。不住口的取笑王四鵠白白的放一個美人走了,又說月娥最近被鎮長邀請參與北極紫微大帝聖誕。王四鵠只是不信,等昨兩日聖誕開始,王四鵠擠在人群之中,眼前慶典隊伍一一過去,忽然見足八人抬的大轎子,徐徐而來,風吹輕紗舞動,露出裡面美輪美奐的白衣觀音娘娘來。
王四鵠一見,心神也飛得無情無蹤,看樣貌似是昔日的娘子月娥,只是那種端莊聖潔之氣,卻又遠在千里,身邊眾人也只是仰望而已。王四鵠身在人群之中,伸手向那邊,只勾不到。他心底糾結掙扎,又震懾住,隻字不能出。事後一幫人便議論紛紛,都說姚娘子扮相絕美,真如那觀音降世一樣。嘖嘖讚嘆,又不免嘲弄四鵠白白放走了寶貝。
王四鵠心底又是想念,又是懊悔,這也罷了,自己回家,不免將那王家兩個老的罵罵咧咧了一頓。反覆兩日,一股火氣仍舊無法發泄,索性日日直奔酒館,喝的爛醉。
今日王四鵠仍在喝悶酒,和他素日裡廝混的幾個狐朋狗友見了,情知王四鵠心底在鬱結什麼,又惱他幾日裡不去賭館裡混了,便有心看他熱鬧,紛紛圍了上來,旁敲側擊,又說:“聽說姚娘子住在鎮上客棧之中,乃是蘇小大夫安排。”
王四鵠聽了這個,眼睛都瞪大了。那些人又說:“正是如此,當年被王四哥先一步奪了姚娘子,只以為蘇小大夫從此絕意了,不料,蘇小大夫竟不顧身份,也不嫌棄那婆娘已經是下堂妻,巴巴地貼著,分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四鵠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問道:“你們說的可是真的?”
那些人就又攛掇說:“這又有什麼假,人人都看的清的,那蘇小大夫一天幾趟的往客棧里跑,去了便留在姚娘子房中,也不知道做成了那好事沒有……”
說著,便嘻嘻哈哈地笑起來,無限的猥瑣氣息。
王四鵠哪裡受得了這個,不由地使勁拍了一把桌子,憤然站起來,大聲罵道:“賤人,怪不得當時走的那麼快,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眾閒人就說:“王四哥且又要怎地?現在你們王家卻是把姚娘子給休了,王四哥要近她的身也不能夠,只能眼巴巴看著流口水也就是了。”
王四鵠大怒,罵道:“誰說我不能夠,她身上上上下下,哪裡我不是清楚明白的?賤人,剛剛被休掉就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這口氣我如何咽得下?!”
那些閒人見狀,正中下懷,便紛紛鼓譟,說道:“王四哥說的對,這口氣務必要討回來。”
王四鵠看了看眾人,說道:“不錯,各位兄弟,跟我一起去,給那賤人跟jian夫好看!”
眾閒人正是巴不得看一場大熱鬧的,便一擁而上,王四鵠借著酒勁跟一時的激憤,帶著這一群人匆匆地向著客棧上來。
王四鵠在客棧之中發作,掌柜的莫名,心想:姚娘子已經被休了,又從哪裡來了個夫君?
周圍的閒人便幫腔,對掌柜的說道:“看清楚了,這位是王四哥,是姚娘子的前夫。讓姚娘子出來!”一個個也垂涎月娥,各是不安好心的。
那掌柜的見王四鵠橫眉怒眼,不好擺布的樣子,心頭暗暗叫苦,於是賠著笑說道:“原來是王家少爺,只不過,小人聽說王家已經將姚娘子休了,日後各自婚配,互不相干,為何王少爺又過來鬧呢?照小人說,不如且消消火,免得鬧出事情來,叫人笑話。”
王四鵠聽了“日後各自婚配,互不相干”幾個字,頓時火衝上頭,手臂掄圓了,登時一個巴掌打了過去,把掌柜的打得頭暈目眩,撞到旁邊桌上,頓時碎了一地的茶杯茶壺,差點跌在地上,店小二急忙過來攙扶。
王四鵠余怒未休,指著掌柜的罵道:“你給我閉上你那張鳥嘴,那蘇青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給他牽線搭橋?姚月娥是我王四鵠的妻子,她今生今世都是我的人,誰碰也不行,你若是不想死,趁早給我滾得遠遠地!”
掌柜的被他狠狠一掌,牙齒也似打活了,被店小二攙扶著,一時不知所措,在場的食客們也都驚了,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那店小二見狀十分義憤,不由地小聲說:“有話好好說就是了,做什麼打人呢?”
王四鵠罵道:“有你這小畜生說話的份兒?”伸出拳頭,向著那店小二胸前捶去。掌柜的不顧疼,急忙攔阻:“王少爺請勿動手。”王四鵠只是不聽。周圍閒人便也衝上來,拉拉扯扯,一時鬧成一團。
且說王四鵠正在耀武揚威,想連店小二也打,忽然聽到樓上有人厲聲喝道:“都住手!”
王四鵠一怔,那伸出的拳頭停在空中,而後慢慢地垂下來,仰頭看向上面。
其他閒人一剎那也屏聲靜氣,卻見月娥開了房門,此刻正站在二樓欄杆處,冷冷的眼睛看著下面。
王四鵠一見她的臉,頓時心也活了,舔著臉叫道:“月娘。”
姚月娥淡淡說道:“王少爺,我同你早就沒什麼干係了,現如今休書也好端端在我手上,四周八里都也知道,我已經是下堂之人。如今你跑來鬧又是怎麼回事?”
王四鵠聽她說的絕情,說道:“月娘,雖然我抗不過爹娘,休了你,但是我是打算日後再找機會重新娶你的,只要你等著我……你知道,我心中是從未忘了你的。”
月娥只覺得胸口作嘔,皺眉說道:“這些混話,在不用提,我今生今世是不會再進你王家的門了,你也不用多想,自去找那些門當戶對的好女子,且勿再廝纏,惹人笑話。”
王四鵠聽她如此說,神情又異常冷然,愣了半晌。
旁邊那些閒人見狀,便有人說道:“姚娘子,話不是這麼說,王四哥是個有情有意的,就算休了你,也不是他本意,心底還是無比牽掛姚娘子的,姚娘子這麼說,有點不留情面吧,畢竟也算是夫妻一場,同床共枕過啊。”說到最後,已經變了流里流氣的聲調。
姚月娥看著那些人惡形惡狀的,知道他們是故意來找茬的,也明白王四鵠如此,恐怕跟他們的挑唆脫不了關係,自己若是搭了他們的腔,他們七嘴八舌,不知要說什麼難聽的,便眉頭一皺不言語。
不料王四鵠聽了這話,頓時也火了,說道:“姚月娘,當初你一家無家可歸,是我收留了你們,如今你倒是硬氣了,肯舍了我的?當初任我怎麼折騰都只會哭著求饒而已,今番是怎麼了,真箇有人撐腰了?”
姚月娥聽他這一番話說的更不像話,便說道:“王少爺,逞一時口舌之快又能如何?你這無非是在自取其辱,我勸你好生的回去,不要再整日裡跟人廝混不務正業,對你有害無益。”
月娥說完,又掃了周圍的人一眼,說道:“片刻官差就來了,各位若是不怕那縣衙監牢的,就只管留下來罷了。”
周圍的閒人一停,頓時都心底大驚,不料這姚娘子竟如此鎮定厲害,敢情她方才沒出面,是安排了人去報官了,一時之間有些惶惶然。
王四鵠聽月娥說了這番內含勸慰的好話,他若是個聰明的,便能當即回頭,從此改邪歸正,或許月娥還會高看他一眼,然而他此刻已經是個火遮眼的,又因為昔日裡月娥對他真箇是百依百順,如今這番冷若冰霜的樣子,卻很少見,只以為是真的跟了蘇青,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王四鵠一時又想到昨日她扮觀音娘娘,那副模樣,絕傾天下,難道從此之後,這樣的美人自己就再也不能上手了?想想也覺得實在不甘心。
王四鵠不由地大怒,厲喝一聲,說道:“你這yín-婦,想的倒好,你想跟那蘇青從此雙宿雙飛是不是?我偏偏不如你的意!”說著,便又叫道,“各位兄弟,今日我要把這賤婦帶回家中好好教導,是好兄弟的就幫我!”
姚月娥聽了,心頭一驚,手一握欄杆,說道:“王四鵠,你眼中沒有王法了麼?”
王四鵠什麼也顧不得了,說道:“什麼王法!老子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知你定是我的人!”說著,便要向樓去,掌柜的跟小二見狀,急忙上前攔擋,王四鵠如瘋虎一樣,甩開兩人,其他閒人亂糟糟地趁機作亂。
月娥沒想到他竟敢如此,表面還鎮定著,心底只盼著官差快些來,將他攔下。
王四鵠一干人等正在大鬧客棧,不可開交,忽然之間,有個聲音冷冷清清地響起,說的是:“怎麼,難道這裡的人都不知道什麼是王法麼?”
惹閻羅小侯動手
那一聲冷靜威嚴,頓時令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愣,連同王四鵠在內,所有人都看向聲音所來的方向,卻見在靠門口的一個座兒上,背對著眾人,端坐著一位少年公子。在那張桌子兩邊,站著五六個隨從,都是黑色勁裝打扮的彪形大漢,且個個腰中帶刀,而這少年公子一襲白衣,金冠綰髮,餘下長髮披肩,徐徐往下,腰間玉帶勒著,更顯腰身勁瘦一抹,腰間垂著一條絲絩,掛著個琳琅晶瑩的玉佩。
只恨他背對著眾人,竟看不到是何等容顏,但只看這通身的打扮,已經是不凡,讓人既敬且畏。
掌柜的跟店小二都愣了,不記得自家店內什麼時候來過這樣一位出色的人物,又看他周圍的那些個侍從,個個帶刀,眉眼煞氣十足的,掌柜的更覺得惶恐,一時抖了抖,心內苦苦想道:“總不成也是跟著這王少爺來鬧得吧?要真箇如此,那今日我這店豈不是要翻過來了?”
這發話的人,卻正是前度謝家子,謝敬安。
當時謝敬安見了那白衣觀音,從此便悵然若失,仿佛心頭缺了什麼東西,食不知味,不能安寢,他思來想去,徹夜不眠之時忽然想到自己先前曾也見過這樣一個貌美女子,只不過那是一水之隔,又加薄霧悠悠,並沒有看的真切,事後還以為只是一時幻覺,如今細細想來,卻跟這白衣觀音娘娘有幾分相似的,不由越發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