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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娥說道:“我雖恨他曾對我所做的……但侯爺,畢竟也曾救過我的命。”

    謝夫人不以為然,冷笑道:“那不過是他的手段罷了,倘若不是我,你日後,便少不得也變得跟昔日的我一般,遭人所棄。”月娥心底忽地極為難受,只不言語。謝夫人說道:“不過,你放心罷了,過了今夜,你便不會再欠他什麼了。”

    月娥抬頭,說道:“我不明白。”謝夫人笑的很是詭異,卻一聲一聲,清晰說道:“到時候他已經是個死人,你又欠他什麼?”

    生死關兩肋插刀

    月娥一驚,勉強笑道:“什麼死人?——夫人是在說笑麼?”謝夫人說道:“我為何要拿這個來說笑。”月娥說道:“縱然夫人你恨老侯爺,二公子他也畢竟是你親生孩兒,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謝夫人哼道:“——我從來只有東炎一個孩兒,至於敬安,他一出生就該死了的。”

    這話當真沁涼入骨,叫人膽寒三分。

    兩人對面坐著,面面相看。頃刻,月娥說道:“那不知,夫人要怎麼安排對待二公子?”謝夫人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月娥說道:“我只是想問問,夫人若願意,便同我說,夫人若不願,那就罷了。”

    月娥說罷便轉頭,望向別處。謝夫人說道:“我縱然告訴你,你能如何?”月娥說道:“閒來無事,聽個熱鬧罷了。”謝夫人哈哈一笑,說道:“你先前不是對敬安頗為關心的麼?”月娥說道:“那也是我知恩圖報,倘若真箇兒人不在了,就如夫人所說,以往所有,大不了都一筆勾銷,大家誰也不欠誰了。”

    謝夫人聽到這裡,笑的花枝亂顫,說道:“好個月兒,卻如我的性情一般。瞧不出,你竟會有這等心狠的。”月娥微笑說道:“先前我抗不過侯爺,也只得虛與委蛇罷了,不然又能如何,哭天搶地的也無濟於事,反討人嫌。”謝夫人便看著她,說道:“我起初也是不解,為何你遭他強迫,卻能同他相安無事,你又非我昔日,身懷東炎,是以才忍辱偷生……還以為你真箇對他動了情。”

    月娥說道:“我同夫人一般,卻都是身不由己罷了,何況,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呢?大難臨頭各自飛,我也顧不得許多了。”謝夫人贊道:“你能這樣想方好,嗯……”便沉吟。

    月娥見她不語,就問道:“先前聽夫人意思,真箇要將我送給那晦善?”謝夫人聞言,才又說道:“晦善雖然不是好人,但我瞧他對你是動了心的,他那人甚是兇惡……若是迫不得已,你也只好委曲求全,你只要好生伺候著他,必會得以保全。”

    月娥聽了便垂首,說道:“此刻我真是無處可逃了,果然我跟夫人是一樣的,連遭逢都是相似……不過,我先前一時慌張,出外之時聽晦善說小侯爺已經到了香葉寺,卻不知是真是假。”

    謝夫人起初不語,聽到後頭,便看著月娥,淡笑說道:“那自然是騙你的了。”月娥說道:“夫人知道?”謝夫人說道:“我將所有都算計清楚,怎不知道?”

    月娥問道:“那不知侯爺此刻在何處,我的心總是忐忐忑忑的。”謝夫人說道:“你放心,他總不會找到這個地方來,此刻他……”欲言又止,看向月娥,說道:“你是想知道我安排什麼來對付他,對麼?”

    月娥微微一笑,說道:“我真箇好奇夫人有什麼良記妙策,要知道,小侯爺也並非傻子,怎會輕易上當?先前我逃了幾次,都也被他捉回來。”謝夫人聞言,仰頭一笑,很是開懷,說道:“我等這一日等了許久,今夜之事,只須功成,不許失敗。”月娥說道:“願聞其詳。”

    謝夫人略微沉思片刻。她先前之所以耐心同月娥說了那許多話,無非是因為她自知月娥已經逃不出此地,或者將她殺死,或者將她送給晦善糟蹋……總之是不能再出此地的,故而不怕她會走漏風聲。

    且她這口氣憋了數十年,月娥又是樓青玄的女兒,同她說,就等同親面了樓青玄一般,謝夫人心裡是說不出的暢快。

    因此月娥問罷,謝夫人才說道:“其實此事很簡單,早先在外頭我們被人所劫,便是我故意事先叫人安排的,之後,自有人回去謝府,告知敬安你我出事之消息,敬安自然會尋,而後,我便只需叫人留下線索,引他去那死地便可。”

    月娥說道:“哦,可是那留下線索之人可妥當?嗯,再者說,那萬一大公子也跟著去,豈不糟糕?”謝夫人說道:“我自有法子瞞著東炎。”

    月娥沉思,搖頭說道:“我看夫人這計策大有破綻,侯爺畢竟是個絕頂機警聰明的人,又身經百戰,怎麼會輕易中計?就算中計,又怎會輕易身死?不對不對。”

    謝夫人笑道:“他縱然是個狡猾的人,我幾次三番,千方百計都害他不死,直叫我暗地裡恨碎了這顆心,偏偏對著他還要強作笑顏,哼,若不是怕他死在侯府里別人會懷疑,我早便動手了,何必總是要尋什麼大好時機?——想來,從他出生那日起,他便總跟我對著幹……不過任憑他狡猾,卻也想不到是我布計害他,何況,還有月兒你在呢?”

    謝夫人說著,便望著月娥笑。月娥說道:“幾次三番?什麼大好時機?”謝夫人哈哈一笑,說道:“被你看穿了麼,前度在你的藥里動了手腳的,也是我叫人做的……因我知道那小畜生他要緊你,上回你喝藥,他還嘗了兩口,倘若那一回也嘗上兩口的話,就算他那樣兒死了,外人也不會懷疑,他那個尋花問柳的性子,倘若死在床頭,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本是笑著,然而到底計謀未成,說著,便磨了磨牙,恨道:“不料我算來算去,竟然還是算差了,竟叫他逃過一劫。”

    月娥默然說道:“原來那件事是夫人所做,夫人將我也算計進去了。”謝夫人說道:“你怪我麼?你要怪就怪他罷,卻是他連累了你。”

    月娥點頭,說道:“然而侯爺實在是命大,三番兩次逃過大劫,今夜這次,說不定也會如此。”

    謝夫人說道:“今夜絕對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月娥說道:“夫人好大的口氣。”

    謝夫人一皺眉,說道:“你不信?哼,只要他聽信人言去了那個地方,就算他是大羅神仙,也是插翅難飛的……”

    月娥說道:“當真?我瞧侯爺卻不一定會去罷……”謝夫人看了看月娥,目光微動,隨即說道:“今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說著,便霍然起身,走到門口,說道:“來人!”她雖然心頭篤定,但聽了月娥幾次三番旁敲側擊的,不由地心頭也有些緊張焦急。

    門邊有人說道:“夫人有何吩咐?”謝夫人說道:“叫晦善大師來。”那人答應一聲。謝夫人回頭,望著月娥,說道:“很快便知他會不會去。”

    月娥也起了身,說道:“有些口渴了,夫人喝不喝茶?”謝夫人說道:“我不喝。”月娥倒了杯茶,說道:“唉,有些涼了……”

    月娥便漫不經心地將茶水望地上一潑,幽幽說道:“夫人竟如此恨侯爺,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謝夫人站在門邊,聞言哼道:“我自是恨他,他就不該出生。”

    月娥一笑,說道:“夫人將來怕是要後悔呀,殺死自己的親生孩兒,又……倘若大公子知道了這件事,必然也是不會原諒夫人的。”

    謝夫人說道:“東炎是個乖孩子,他從不會忤逆我,也只有他最體貼我的心意。我絕不會傷他分毫,這些事情,他絕不會知道。”

    月娥說道:“想來,我很替侯爺傷心,同樣是孩兒,他竟然被親生娘親當作眼中釘。”謝夫人說道:“這都是他的命,誰叫他是謝雲天的孽種,我恨不得他死,只要他死了,東炎才會是謝府的主人,日後這謝府的大家長,哈哈哈……”說著,面上又冷然一片。

    月娥點了點頭,此刻,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謝夫人說道:“晦善來了,很快便知消息……”面上浮現一絲得意表情,又說道,“我這麼多年的心愿終要了了……哈,哈哈……那小畜生終於要死了!”又歡喜,又可怕。

    月娥望著那隻空了的碗,低低說道:“可是……”

    謝夫人只望著門口,一時沒留心什麼,月娥的手指自那茶碗邊上摸過去,微微一笑,低聲說道:“縱然你不喜歡他恨不得他死,可是我……”

    謝夫人只聽得身後“啪”地一聲響,她不知何事,驚悚回頭,卻隱約見到月娥將桌子上的一個茶碗用力向著桌邊上一摔,茶碗頓時斷裂開來。

    謝夫人不知她要做什麼,微微一怔之際,月娥手中捏著碗沿,腳下一動已經到了謝夫人身旁,手上向前一探,那摔破的瓷碗鋒利斷口,便抵在謝夫人的頸間。

    謝夫人一驚,說道:“你做什麼?”

    月娥說道:“抱歉了夫人,我並不想要小侯爺死!”

    謝夫人瞪大眼睛,說道:“你胡說什麼,你方才不也是……”

    門口人影一晃,卻是晦善高大的身影出現,見狀一驚,便要撲上前來。

    月娥急忙將謝夫人身子摟住,手上的瓷片仍緊緊地抵著她頸間,謝夫人動彈不得,月娥說道:“晦善大師,你最好別過來,否則的話我便會殺了她!”

    晦善投鼠忌器,一時不敢動。月娥又看向謝夫人,說道:“夫人,請你叫這個和尚去傳信,放棄你盤算之事!”

    謝夫人被她所逼,很是暴怒,說道:“這絕無可能!”

    月娥咬牙,說道:“你若不從,我便殺了你!”

    謝夫人卻並不懼怕,眼睛斜睨,說道:“你敢!你若殺了我,……謝敬安死不說,就算他不死,同樣也會恨死了你,東炎也是!他們必會殺了你替我報仇!”

    月娥說道:“他們若知道他們的娘親是如此之人,還會如此麼?謝夫人,我不管那麼多,我只要謝敬安活著!你叫著和尚去傳信,快!”手上用力向下一壓,瓷片割破了謝夫人嬌嫩肌膚,鮮血滾滾而下。

    謝夫人吃痛,卻仍咬牙,說道:“沒想到你竟然真正對那小畜生有心!你這賤人,我一而再再而三錯看了你!”

    月娥不理會,只是大聲叫道:“叫他傳信!”

    謝夫人哈哈一笑,說道:“你做夢呢……好,就算你殺了我,救了那小畜生,又能如何?你以為他真的能一輩子都對你好?我便是你的榜樣,你須看清楚了,遲早後悔!若我是你,就將我放了,我還可給你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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