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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都是縣衙的衙差,又非官場中人,哪裡聽聞過什麼京城的九城指揮使……只知道是個官兒罷了,多大卻是不明白的,然而這雲天謝府,卻是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的,當年謝老爵爺武狀元出身,縱橫沙場博功名,所向披靡,敵手盡數膽寒。戰功累累,聖上命在京內擴造府邸,又特賜雲天謝府的名號,名揚天下,誰人不知?

    當今天下,也只有世代簪纓的宰相唐家可與之匹敵。

    這些漢子平常最愛的就是舞刀弄棍,若說是唐家之人,詩書之家,他們卻是不怎麼看重的,最為敬重的就是橫刀立馬的將軍,雲天謝府更是不可侵犯的所在,聽聞敬安出身如此尊貴,早就呼啦啦跪倒一地,七嘴八舌地說道:“小人等有眼不識泰山,請二公子恕罪。”

    敬安此刻快活,也不以為意,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不知者不怪罪,各位請起。”

    眾人惶恐,擠擠挨挨過了一陣才起了,此刻都不敢抬頭再看敬安,敬安便說道:“小郎同……”含笑看了月娥一眼,才說道,“……大郎兩個,是本侯昔日好友,本侯今日特來相見,爾等不必驚慌,自去罷了。”

    姚良在一邊驚疑不定。知道敬安出身好,卻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顯赫,叫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倒頭就拜。

    而敬安說了片刻,這些人就恭恭敬敬地答應了,哪裡再敢騷擾,就都退了。

    姚良因勞動了他們一番,又叫他們受了驚嚇,便去相送。不料眾位走的遠了,也不放姚良,只將他拉入拐角處,紛紛問道:“怎地竟跟雲天謝府的二公子是好友,也不同我們說起?”姚良暗暗叫苦,說道:“我也不知他竟然……會到這裡來。何況我們跟他也不算極好的。”

    那些人心目中,雲天謝府仿佛是神話一般,親眼見了敬安,又是如此出色之人,哪裡肯放姚良,便都說道:“定是有內情的……不可放他回去,索性一同去酒館,細細來問。”

    姚良本想回去護著月娥的,卻被這些人捉著,脫不開身,掙扎了一會兒未果,終於被人拉到酒館內“拷問”去了。

    敬安笑微微目送那些人拉著姚良走了,便回頭看也月娥,說道:“這風雪好似要來了。”

    人都走空了,月娥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你如今……要去哪裡?”敬安靠過來,將她攔腰輕輕環住了,說道:“自然是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月娥去掰他的手,卻哪裡能弄開,皺眉說道:“既然如此……我是要在此地過日子的,難道你也要留在此地?”敬安說道:“就留下來又何妨?”低頭便去親她,月娥一轉頭,敬安親在鬢角上,忽然一怔,說道:“咦,你這脖子上跟臉上顏色卻是不同。”原來他生得高,此刻目光入了領子裡頭,自然看得清月娥脖子上白嫩,臉上卻黃黃的。先前因狂怒急了,竟沒留心。

    月娥一怔,急忙伸手拉高了衣領,敬安本是聰明之人,只不過遇上月娥這樣的命中注定,因為誠惶誠恐,反而便有些愚鈍了,——先前又對她所說的深信不疑,如今借著光看了,心頭一轉便想過來,笑著說道:“你……你啊你!虧你想得出。”百般歡喜,用力將她抱在懷中。

    月娥心頭酸甜苦辣,好似打翻了調味料罈子,敬安看她收拾了東西,要回家去,他便跟著。月娥遲疑說道:“侯爺,這邊自有驛館……另有客棧……”敬安自見了她,恨不得就貼在她身上,哪裡想什麼驛館客棧,說道:“你要趕我離開,卻是不能的。”

    月娥知道除非自己力大無窮,一腳才能踹的他遠遠地,如今只好沿著路向家裡走,敬安便跟著,敬安跟著,身後周大一行人就都跟著,此時候風大,幸喜路上人少,月娥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看到,敬安見她側身,只以為她怕風,想了想,便將身上的狐裘脫了下來,輕輕地替月娥披在肩頭,又攏了攏,將帶子系起來,說道:“你每日都是這樣來去的?”

    月娥站在原地,看他動作,怔怔說道:“嗯。”

    此地寒苦,敬安是習武之人,都覺得渾身被凍得發僵,何況她如此嬌弱女子?

    敬安沉默片刻,說道:“苦了你了。”伸出雙臂就將她抱住。月娥本是要推開他的,然而卻不由地眼眶發熱,嘴裡說道:“我反而覺得這樣安心些。”

    敬安在她耳畔,低低說道:“我明白,你放心……”

    月娥也不知他叫自己放心,是放什麼心……然而他這話說的恰到好處,配合動作,卻不由地不叫人動容。

    半晌,兩人身後一聲咳嗽,卻是周大。月娥反應過來,急忙將敬安推開,此刻她是男裝,敬安又是男子,兩人當街如此擁抱,卻是大大的不妥。

    月娥面紅耳赤,敬安卻不以為意,反而伸出手來,抱了月娥肩頭,坦然說道:“走罷,還有多遠?”

    這人的臉皮,倒是厚的令人刮目相看的。

    又走了一段路,終於到了家,還沒有開門,就聽到“汪汪”地有犬吠之聲,敬安怔道:“你又養了狗兒?”月娥點了點頭,將門打開,門剛開處,一隻白色的狗兒直直地撲上來,然而畢竟還不算太大,只撲到月娥腰間,不停地發出撒嬌之聲。

    敬安從旁看,卻見這狗通體白色,只有些許淺棕色毛,分布在臉頰,背部,尾部,眼睛竟然是藍色的,著實好看的緊,不由地贊道:“這狗兒倒是比虎頭好看的多。”

    月娥抱了那漂亮狗兒,那狗兒不停地舔月娥的手,舔個不停十分歡快,敬安便看的又是不快,撇嘴說道:“只不過仍比不上小暴。”

    月娥轉頭看他,小哈這才離開月娥,衝著敬安汪汪大叫。

    敬安望著小哈,說道:“性子也兇猛,哼……”小哈叫了一陣,向著敬安呲牙,發出低吼之聲,竟如獸性發了。

    月娥覺得不好,趕緊就呵斥了小哈幾聲,又抱住他安撫,小哈看了敬安一會兒,又看看月娥,敬安被小哈瞪得不悅,說道:“這畜生,惹怒了本侯,一刀砍了。”月娥厲聲說道:“你敢!”敬安急忙說道:“只是玩笑話。”

    幸喜月娥安撫了一會小哈,小哈才自去了。月娥說道:“小哈是很通人性的,平常極少對人如此,想必看你太兇了,所以才也凶你。”敬安哼道:“小哈……名字都不如小暴。”月娥才問道:“小暴……你養著他麼?”敬安說道:“你還敢問!”

    這回輪到月娥訕訕地,說道:“對不住啦。”敬安見她道歉,心底得意,他一時只是又惱月娥當是偷走而已,此刻得了她,便萬事足,只說道:“你放心,我養的極好,現在長得大隻,恐怕見了也認不出。”月娥一時歡喜,說道:“謝謝你。”

    你道小哈為何對敬安格外敵視?原因正是因為敬安養了小暴,那小暴是兇猛野獸,敬安經常去逗弄,自然染的身上有那種野獸氣息,小哈的鼻子最為靈敏,自然會衝著他狂吠。

    當下月娥引了敬安入內,敬安打量周圍,說道:“這裡倒也還可。”月娥說道:“這邊清冷,你看過了就去驛館,如何?”期盼地看著敬安,敬安冷笑一聲,說道:“好啊。”月娥見他答應的這麼痛快,反倒有些不敢歡喜,問道:“真的?”敬安笑著看她,說道:“你陪著我,我便二話不說,立刻就去。”

    共枕眠結髮綰同心(下)

    月娥看敬安如此厚顏,冷笑一聲,說道:“那你便呆著罷。”轉身出門去了。敬安急忙跟著,到了門口,見月娥並沒有出大門,只向著廂房那頭去了,才放心。

    此刻周大等只待在外頭,敬安想了想,便喚了周大過來,說道:“這裡地方狹窄,你們幾個便自去地方驛館歇息,不須守著我,明日再來找我。”

    周大說道:“侯爺,這怎麼使得?”敬安說道:“此地偏僻,料也不會有什麼人對本侯心有不軌。”周大說道:“那姚娘子……”敬安淡淡說道:“無需你多言,快去!”

    周大無奈,只好領著眾人出了門去。

    敬安只在屋內轉悠,片刻月娥出來,看門口無人,一怔說道:“周大爺呢?”

    敬安便看她,說道:“什麼周大爺,他是你哪門子的爺?我怕你煩他,就打發他們去驛館歇著了。”

    月娥怔了怔,到底也沒說什麼,敬安看她手中提著一把鐵壺,就說道:“你找他做什麼?”月娥搖搖頭,說道:“只是想泡壺茶,這樣冷……”敬安說道:“我也在,給我沖一杯來喝。”

    月娥冷冷看他一眼,說道:“侯爺你這樣能耐,自己來便是了。”說著,便將鐵壺放在桌上,轉身出門。

    敬安見狀,少不得又趕緊跟到門邊,向外一看,卻見月娥仍舊是進了廂房,他才又拐回來。

    敬安看了看那鐵壺,伸手試了試外皮,觸手滾燙,幸虧敬安早有防備,急忙縮手,才沒燙壞,敬安提了壺把,自己取了一個茶杯,也不知哪裡有茶,便倒了一杯白水,拿著慢慢地喝。

    敬安喝了片刻,見外頭毫無動靜,他便放下杯子,自己向內轉悠,走了一會,卻見有幾間房,敬安心頭一動,走過去,到房門口,輕輕一推,卻見裡頭桌椅板凳,並一間炕,上面搭著一件男子衣裳,敬安情知這是小郎的房間,便又重新拉上門,又到另一間去。

    敬安推開門,忍不住心怦怦亂跳,撲鼻忽地嗅到一股清甜香氣,沁人心脾,迎面只見到桌子上放這個美人聳肩的花瓶,裡面竟插了一支臘梅,黃花紅心,有幾朵已經幹了,想必那香氣便是從此而來。

    敬安邁步進了門,卻見這房間整理的井井有條,床上放著一件疊的整整齊齊的衣裳,卻是一件淺綠色的女裝,敬安過去,伸手捧起來,低頭去嗅了嗅,頓時滿懷心醉,只覺得這氣息同月娥身上的如出一轍,也不知是那臘梅香氣作祟還是怎樣,敬安一時昏頭昏腦,心頭又極其快活,將那件衣裳抱在懷中,合身倒在床上。

    月娥自廂房出來,抱了柴火去東邊廚房內,這邊廚房的灶通著姚良的房,因為此地天冷,所以每夜要燒火取暖。月娥自己的那間房卻只是床,冷的很,夜晚便提一個小火爐進去,勉強也能熬過。

    月娥過中堂的時候,放眼一看,卻見中間桌子上放這個杯子,敬安卻不見人影。

    月娥略一怔,仍舊去廚房,將柴火放好了,本是要點火,想了想,暫先放下,便出來,到了廳內,試探叫道:“侯爺。”卻不見人,月娥略一皺眉,邁步向屋裡頭去,先推開小郎房門看了看,並無人,忽地見自己的房門虛掩,不由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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