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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正在沐浴。”
“聽說娘娘之前遇到危險?”
四喜感覺額頭冒出冷汗:“不敢欺瞞大人,娘娘這一次受傷頗重,忘了不少事情……”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抬頭,正巧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連延秋笑問:“不會是連我也忘了吧。”
四喜嚇了一跳,連忙道:“娘娘還是記得一些事情的,肯定不會忘記大人您。”
在連延秋追問之下,四喜老老實實將這段時日貴妃的一舉一動詳細說了一遍。
連延秋微一沉吟,抬腳向後走去。
***
袁蘿感覺自己泡得差不多了,從浴池裡起身。
立刻有宮人上前,柔軟的浴巾從天而降,籠住她的肩頭。
似乎是個高瘦的宮女,比自己還要高一頭。隔著重重霧氣,看不清楚容顏,那一身紅色的衣衫卻格外亮眼。
袁蘿一怔,身邊女官沒有這個服色的吧。
她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如畫般的容顏,色若春曉,眸若秋水,但無論再美,袁蘿還是一眼認出,這是一張男人的臉。
她忍不住驚聲尖叫起來,想到自己半裸著身子跟他站在一起,就要後退,卻腳底下一滑。
“娘娘小心。”那人蹙眉,攔腰一抱,將袁蘿直接打橫抱起來,跳下了玉台。
他的聲音跟容貌一般勾人,只是比常人帶著三分尖細,便有種雌雄莫辨的感覺。
袁蘿落在他懷中,無處憑依,只能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那人停住腳步,在軟塌邊將袁蘿擱下,笑道:“娘娘不必這麼大力地抓住臣的手臂。”
一邊說著,他目光落在袁蘿的胸口,敞開的縫隙里,可見雪白肌膚上一點胭脂紅痣。在手臂靠近肩頭的地方,還有一片指甲蓋兒大小的疤痕。
看清楚這些,他立刻挪開目光,笑道,“看來娘娘是真記不得臣了。”
坐在軟塌上,袁蘿手忙腳亂地攏好浴袍。
對面那人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問:“娘娘需要臣幫忙嗎?”
袁蘿抬起頭來,終於想起,這一身衣裳,是跟劉秀淳這位御前大總管一樣的內宦服色,又看著這人精緻玉華的容顏。
“連延秋。”一個原書中幾乎跟袁蘿這個奸妃綁定的名字映入腦海。
“娘娘還記得臣。”連延秋眉梢微挑。
袁蘿沉著臉色:“本宮沐浴,並沒有召喚人進入,連提督就是這般無禮的嗎?”
連延秋從善如流地躬身行禮,“臣連延秋,拜見娘娘。”說是行禮,其實也並不算太恭敬,只怕是在貴妃面前習慣了的姿態。
看著眼前之人,袁蘿心情有點兒複雜。原書之中提到過皇帝昏聵,奸妃權宦禍亂朝綱,其中的權宦,指的就是眼前這傢伙了。
他曾經是咸寧帝的心腹親信,就是他在咸寧帝身亡的時候,送信給了寒黨之人,提前將司空霖迎入宮中繼承皇位。他執掌錦麟司,那是皇城的諜報監察系統。不僅在宮中勢力極大,甚至插手前朝。
從品級上來講,他算是自己的屬下,從勢力上來講,兩人算是互為倚仗。
連同袁蘿本人的身世,都是他幫忙偽造的。袁蘿能冊封貴妃,憑原本的出身在這個貴賤分明的宮廷是不可能的,連延秋為袁蘿偽造了前朝袁氏遺孤的身份,一個早在百年前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勛貴家族。
眼前這人容貌秀雅絕塵,讓她很難與書中那個陰險狡詐的狗腿形象聯繫起來。不過打量著他那身赭紅色宦官服飾,能在三十上下的年齡爬上這個職位,連延秋絕對是個有本事的人。
之前她詢問過為什麼不見連延秋的蹤跡。四喜說是去北方督察軍務去了。因為顧良勇的一場大敗,前線緊急調派了增援的兵馬。原本是年後才能回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返回了。
“連提督辛苦了,不知北方邊境情況如何?”
“娘娘放心,前線將士忠勇,不久之後必有捷報。”連延秋笑道,“臣去前殿等候,請娘娘先梳洗更衣,臣再細細稟報吧。”
說完便出去了。幾個女官魚貫而入,服侍袁蘿穿戴齊整。
袁蘿去了前殿,連延秋果然等在那裡了。
見袁蘿披散著頭髮,連延秋蹙眉:“娘娘怎麼能濕著頭髮就出來了,也不怕著涼。”
“還不是生怕連提督久等。”
“娘娘真是折煞臣了。”連延秋低笑了一聲,從女官手中接過干毛巾,走到袁蘿背後,替她攏起頭髮擦乾。
被他這樣貼身服侍,袁蘿有些尷尬,但她一時摸不清楚兩人的相處規律,也沒有拒絕。
袁蘿問了幾句北疆邊關的事情,連延秋一一答了,又交待著近日的事務,不外乎一些趨炎附勢的官員又奉送了貴重禮物表忠心,還有一些不聽話的傢伙貶斥到荒蠻地方。
烏黑的長髮擦乾,連延秋將毛巾擱下,給袁蘿斟了一杯熱茶。
兩人在談論政務要事,四喜早帶著宮人退避了出去。
袁蘿接過茶盞,又想起一件事。“那個沈東流,還關在慎刑司吧?”
連延秋點頭:“娘娘放心,慎刑司秉公處置,不會留下隱患。”
“將人放了吧,我已經跟皇上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