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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他們只能盡力壓縮自己的存在感。之前還詫異,自家少爺為什麼怒火萬丈,要跟一個酒樓過不去,如今看了報冊上繪聲繪色的描述,幾個親信屬下情不自禁對當晚的事情有了個恐怖的猜測。
韋曦冷戾的目光掃過幾個屬下,“過幾日讓綠竹樓消失,我不想再聽說有這家酒樓了。”
韋昌硬著頭皮領命。
韋曦長吸了一口氣,幸而知曉此事內幕的人極少,就算宮中的貴妃也只是當作市井奇聞來看待了。等風聲過了,將綠竹樓徹底燒成平地。還有那個女人……李婕妤,想到這個名字,韋曦恨得牙痒痒,他絕對要讓這個女人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正咬牙切齒著,一個屬下悄悄從門縫裡擠進來。
聽到屬下送來的消息,韋曦原本陰沉的臉色更多了一層冰。
“什麼叫沒有找到?好好一個人,還從京城消失了不成?”
當日知曉內情的目擊者都趕盡殺絕了,兩個惹來大禍的家丁,自然更加不能放過。其中一個人已經裝進袋子連著石塊扔進了河裡。而侯三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卻不見了蹤影。
屬下硬著頭皮道“附近的親眷都找了個遍,並無人知曉他的下落。”
韋曦目光陰沉,以韋氏在這個京城的勢力,想要找一個逃奴,絕不會讓人走丟。怎麼可能找不到?
一個護衛從外堂跑進來,躬身行禮,然後遞上了一份文書。
“少爺,剛剛有人送來了這封信,說是指明送給您的。”
“誰送來的?”韋曦問道。普通的信箋,不可能直接遞到他面前。
“是顧家的人送來的。”
顧弈?韋曦沉著臉色,他僵硬地撕開了信封,映入其中的字跡讓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升騰起來。
岳陽樓前,韋曦下了馬,命幾個隨從在外頭等著,他一個人進了酒樓。
到了最頂層的包廂。他直接一腳踹開門,走了進去。
“韋將軍何必如此心急,連門都不敲就進來了。”顧弈施施然說著。
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頭的風景,聽到開門聲才轉過身。
比起韋曦的滿面怒容,顧弈輕鬆
閒適,還帶著笑意。
那笑容落在韋曦的眼中,怎麼看都是諷刺。
“家中前日跑了一個奴才,聽聞被顧小將軍抓住了。”韋曦語調陰沉。
“沒錯,這奴才是在我手中。”
“越俎代庖,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
“他冒犯貴人,我出手教訓也是應該。”顧弈聳聳肩,又盯著韋曦,調笑道,“或者,韋統領捨不得人,畢竟是一張床上躺過的枕邊人。”
這一句調侃毒辣至極,韋曦臉上浮起一抹紅潤,殺意頓顯。
顧弈也不懼他,冷笑道“韋統領殺我倒是容易,只怕壞了韋丞相大事,而且從此那奴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語來,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室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韋曦陰惻惻地盯著他,半響,突然收起了怒容,坐到了桌邊,“仔細想想,你我何必如此劍拔弩張,兩敗俱傷?說起來,兩家還是親眷,而你顧家落敗,又非我韋氏的罪責。”一邊說著,他甚至露出輕鬆的笑容,已經徹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顧弈垂下視線,“韋統領能看得開就好。”
“說說你的條件吧,一個奴才,也不應當值太高的價錢。”
顧弈笑道“我的條件很簡單,退婚。”
韋曦眯起了眼睛“這樁婚事是先帝金口玉言,是你說退就能退的嗎?”
“別在這裡扯先帝的名號當大旗了。”顧弈露出諷刺的笑容,“婚姻門當戶對,結兩姓之好,如今顧家敗落,不敢再奢求名門貴女,之前我上門請求退婚,就已經說的清清楚楚。是你韋氏不肯退這門親事,這門親事對對韋氏還有多少利益?想必令妹也不想嫁給我這等寒門破落戶吧。”
韋曦冷著臉沒說話,但在內心深處,也怨念著父親,早早答應顧弈,將這門親事退了,也不會有這麼多破事兒了。
顧弈心中輕蔑,對這些所謂的名門世家。明明心裡頭也不看好這門親事,好說好歹求著退,你不退,如今非要他拿著把柄來威脅,才肯退親,也夠賤的。
韋曦沉聲道“這件事我會同父親商議,等過些時日,就將當初的婚書和聘禮退還。”
顧弈沉聲道“婚書我收下,聘禮就不必了,只是有一樣東西,記得還回來。”
當初兩家定親,在咸寧帝的授意下,弄得頗為隆重,顧家聘禮下得豐厚,多有奇珍異寶,其中有一顆靈犀丹,是西域奇物,天然祛除疤痕,滋養容貌。
聽到他指明要這樣東西,韋曦露出諷刺的笑容“顧良勇將軍對司空皇室忠心耿耿,誰知道兒子卻私通妃嬪……”
話音未落,一道銳芒從顧弈腰間迸射,直衝韋曦而去。
韋曦沒有閃避,抬起劍鞘,擋住來襲的冷鋒。
一聲讓人牙酸的脆響,劍刃透出冰雪般的寒芒,貼著韋曦的喉嚨划過去,刺入他身後的牆壁。
兩人距離貼得極近,緊握劍柄,顧弈冷冷看著他“韋統領可以侮辱我,卻不能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