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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端接觸到溫熱的肌膚,傳遞來的熱度讓她瞬間清醒。她想要收回手,然而微微一動,手背卻被人握住了。
顧弈的掌心堅定有力,乾燥灼熱。他用力握住袁蘿的手,凝視著她如玉石般圓潤可愛的指甲。
袁蘿僵住了,眼睜睜看著顧弈將她手腕舉高,就在即將接觸他嘴唇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抬頭,將她手放了回去。
袁蘿心臟幾乎漏跳一拍,跟著顧弈轉頭望去,是蔡雲衡拎著酒罈子站在高台底下。
月光下,少年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是被兩人出格的行為震驚了,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拎高酒罈子沖他們搖了搖,然後快步躍上高台。
蔡雲衡上來之前,顧弈突然湊近了袁蘿,低聲道“娘娘放心,我言出必行,絕無反悔。”
袁蘿微怔的時候,他退了回去。
“在說什麼呢?”蔡雲衡站定了身形。
顧弈笑而不語。
蔡雲衡不僅拿來了酒,還有三個白淨的青瓷酒盞。
三人就乾脆在高台邊上席地而坐,袁蘿靠著背後的欄杆,仰頭望著星辰閃爍的天幕。
喝到嘴裡的酒水非常辛辣,入喉有一種奇異的暖意。她是第一次喝這種烈酒,果然夠刺激。
“只是喝酒太無聊了,不如來講一點兒故事,當下酒菜。”也許是烈酒太容易上頭了,袁蘿喝了兩口,就開了口。
“我先來,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大秘密。”
看著對面兩個人,袁蘿神神秘秘地表情,弄得兩人都提起了一顆心。
“我的家鄉,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哪裡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特別繁華美麗……”
顧弈和蔡雲衡兩人無語了。他們早已經知曉李婕妤的身世。
信陽侯傅家的祖籍是江都道的陵水,確實距離京城很遠。作為江南數一數二的大城,自然繁華富麗,無需言表。
“你們不相信嗎?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懂。我以前在家中,還養了一隻貓,它是一隻黃色的橘貓,叫阿黃。”
上次還嫌小黑狗名字不好聽呢,您老人家這給寵物起名的水平也很……
“父母很早就過世了,一直是阿黃陪著我。我真的好想念它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看看它。”
顧弈的眼神柔軟下來,他突然生出一種衝動,想要上前抱住她……與剛才想親吻她手的衝動不同,這次是不帶任何綺念的,只是單純的安慰,因為眼前女孩孤單落寞的表情太明顯了。
可是他不能,只要他們一天還是宮妃和侍衛,就不能逾越那道禮法的界線。
蔡雲衡低下頭,喝道嘴中的酒水仿佛變得苦澀了起來。
袁蘿終於從天邊璀璨的明月收回目光,轉頭看向顧弈“輪到你了。”
顧弈猛然驚醒,低聲道“娘娘想要聽什麼?”
“隨便說點兒什麼吧。讓人聽著心情好的,那些早就知道的就不必說了,比如你跟貴妃娘娘有深仇大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什麼的。”袁蘿低低笑著。
此時此刻,她真有一種衝動,將自己的身份公開算了。
看看,少年是否還會用這樣充滿了憧憬和溫柔的目光凝望著她呢?
真是可笑,穿越這一世,收穫的最真摯的感情,竟然是建立在虛偽的沙灘上。
顧弈搖搖頭,順著這個話題開口道“也沒有那麼恨,我是說我對貴妃娘娘。”
袁蘿?
“畢竟顧家之事,還有邊關落敗,也非貴妃之過。是父親自己不夠謹慎。”
袁蘿蹙起眉頭,少年,你也太聖母了吧,貴妃勾結外寇,泄露軍情的事情,就算沒有直接證據,你也應該早就猜出來了。
然而,顧弈接下來一句話,讓她驚得連酒盞險些脫手。
“早在開戰之前,父親其實就知道貴妃暗中勾結北戎,將邊防布局的秘密泄露這件事了。”
顧弈說完這句話,喝了一口酒,轉頭看向袁蘿瞪得滴溜兒圓的大眼睛。
“娘娘很震驚?”
袁蘿僵硬地點頭,眼角的餘光瞥見蔡雲衡,他倒是一臉淡定,顯然早就知道了。
不用她催促,顧弈語調平淡地繼續說了下去,“北疆的戰場艱難,這些年來北戎勢大,年年侵擾,邊關百姓苦不堪言。而朝中皇上登基未久,政事也不安穩。韋丞相為首的門閥勢力對寒黨壓迫日盛。寒黨之內,又因為貴妃之故,內鬥不斷。所以父親一直期盼有一場大勝,能換來多幾年的安穩,讓百姓休養生息,自己也能專心經營朝堂。”
“這一次貴妃暗中將消息泄露,他早已經收到了線報。”顧弈慨嘆一聲。顧家在京城也有一些眼線。甚至之前跟貴妃矛盾驟然激化,也有顧良勇刻意盤算激將的成分。
“父親便將計就計,布了一個局。他暗中將北疆幾處城池堅壁清野,然後佯裝敗退。”
袁蘿腦筋急轉,想到顧良勇之前那場大敗,確實從兩軍剛一接觸,就連續潰敗。按理說以顧良勇的才華和北疆戰士之精悍。就算情報被貴妃泄露,也不至於這麼連續慘敗才對啊。
“原本的計劃,是故意詐敗,將北戎的精銳引狼入室,關門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