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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約定的客棧,彭越明命侍從將寫好的信箋按照約定留下。
一行人並沒有選擇返回東海國最近的道路,反而擇了另一條迂迴的路。不僅是為了防備身後的追兵,更是因為韋素素身懷六甲,即將臨盆,不可能承受得了車馬勞頓,往北抵達瀾江口,然後乘船往東,這是一條更適合孕婦的道路。
身為東海王的親信,彭越明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韋素素和她腹中胎兒對他們的重要性。這是凝聚整個封國勢力的唯一希望了。
隊伍沿著山道一路往前,入夜之後,四野荒蕪,只剩下蕭瑟的雨聲淅淅瀝瀝打在蓑衣上。
一整夜的趕路,天邊泛起白蒙蒙的光。
行走到熟悉的山道處,彭越明放緩了馬速。
眼前山道,正是幾個月前,他帶領殺手們伏擊袁蘿和顧弈的地方,險峻的地勢,冷肅的山風。
不會有埋伏吧?一個可笑的念頭湧上來。
彭越明搖搖頭,想要甩開這個滑稽的念頭,然而腦海中突然浮起一種毛骨悚然的警惕感。
“小心!”他低呼了一聲,幾乎同時,一種詭異的轟鳴聲從頭頂上傳來。
隨行的眾人都是高手,聲音入耳的瞬間個個警惕起來,仰頭望去,大驚失色。
竟然是一根圓滾滾的木頭,從一側的山壁上滑落下來,勢如猛虎,衝著眾人飛撲。
誰能想像,幾個月前他們伏擊敵人的地方,伏擊敵人的手段,如今照本宣科地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不過這一次被伏擊的對象都是久經沙場的高手,而非普通的宮女太監,木頭籠罩範圍內的幾個人縱身躍起,相繼躲了過去。但身下的馬匹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兩匹倒霉的馬被砸下山崖,悽厲的嘶鳴聲讓人聞之生畏。
電光火石的剎那,彭越明已經看清楚,這木頭其實很短,個頭也細,只是被人隨意砍下的一棵小樹,毛刺枝丫都沒削去。並非他們上次那種精心準備的巨木。
隨之而來的聲音也驗證了他的猜測,
“哇,用這種手段果然防不勝防,上次你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伴著英朗明快的聲音,一個年輕的身影出現在山崖盡頭,狹窄的長刀擱在肩頭,逆著陽光,仿佛是從太陽里走出來的一般。
而顧弈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來,沒好氣地開口回答道“當然是憑真本事了。”
兩人一前一後,各帶著一撥數百人的兵馬,剛好將彭越明他們一行人卡死在這一條山道上。
中計了!
在這個前後天險的地方被夾擊,根本沒有逃生的道路。
落入陷阱的人群漸漸浮動起焦躁的情緒,驚慌地望向他們的首領。
彭越明依然冷靜,眯起了眼睛,盯著顧弈“久聞顧家的門風向來注重信用,一諾千金。”
顧弈淡然道“我是答應過放王氏的門客彭越明一條生路,不過閣下根本不是彭越明吧。或者說,這世上根本沒有彭越明此人。”
“聽聞東海王座下謀主有兩人,號稱文武雙全。其中文士韓常文是一代大家,學貫古今,治國輔政,武有鍾煜,刺探暗殺,軍略設計,算無遺策。想必說的就是閣下吧。鍾公子。”
彭越明眸中閃過森森寒意,“你早就發現我的身份了?”
“並沒有那麼早。只是從閣下接近我的時候,就察覺不對勁兒了。”顧弈平淡地開口,“實不相瞞,之前領兵查抄尚書府的時候,府外的防務就是我布設的,你竟然能從中悄無聲息脫離,絕不是普通的書生能辦到的,之後在下查閱了這兩年的案卷,又返回王氏府邸仔細搜查,在一處小院的水井中,發現了一具女屍,經過王氏管事辨認,勉強還能認出就是王世子那個一直沒找到的侍妾。”
彭越明深深的後悔,他知道自己這一局倉促之下,會有不少破綻,但是沒想到顧弈年紀輕輕,就行事如此縝密。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反而放長線釣大魚,將他們這些東海國潛藏的力量一網打盡。
“解釋那麼多幹什麼,等將來到了禁軍大牢里,再說也不遲啊。”另一邊的蔡雲衡哈哈一笑。
手中長刀一揮,鎖定彭越明“你們在京城的據點也已經被查抄,識相的乖乖下馬投降,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小命,否則屍橫遍野……哇!”
回答他的是一陣齊射,弓如霹靂弦驚,道道狠辣剛勁。
蔡雲衡立刻揮刀撥開,同時十幾個漢子撲了上來,高聲呼道“跟這幫朝廷的走狗拼了!”
雙方戰成一團,彭越明這邊雖然都是高手,卻也抵擋不住源源不斷的禁軍精銳。很快步步後退,被壓制在一處狹窄的範圍內。
這還是顧弈他們刻意留手的結果,不僅要留下活口拷問東海王叛亂的情況。還有……
顧弈掃了一眼中央。被彭越明他們圍攏保護著的那輛馬車。若推測不差,裡面的應該就是金吾衛這幾天一直暗中搜查的目標吧。
被逼到極點,彭越明高聲喝道“顧弈,你連自己唯一的親人也不顧惜了嗎?顧縝生死下落,就在你一念之間。”
聽聞此言,顧弈還沒什麼,旁邊蔡雲衡臉色大變,險些被對方刺中。
他後退一步,震驚地望著顧弈“他……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