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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沒想到真的被苗子方找到了線索。
犯下此案的還真是一個太監,或者說是一個準太監。
幾個月之前,宮中收納了一批新進的粗使太監,準備淨身,卻因為掌刀的大太監病休,將事情耽擱了兩日。宮中這邊正逢大雪,北宮缺少掃灑人手,便從這些未淨身的太監里借了幾個人,前去幫忙,夜間也宿在了北頭掃灑宮人的房間裡。
北宮掃雪的活兒又苦又累,其中有個少年忍耐不住,曾經半夜跑了出去,想要逃走。直到白天才被發現,抓了回來,打了一頓板子。
站在坤寧宮裡,苗子方稟報著這件事。
袁蘿和韋皇后,還有韋曦都一臉嚴肅地聽著。
劉秀淳也站在旁邊,灰頭土臉的,身為宮內大總管,出了這種事情,他責無旁貸。
旁邊韋曦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早就查到了這條北宮的線索,卻萬萬沒想到,還有未淨身的太監這種生物。
“已經詢問過,這小太監離開了足足兩個多時辰,無人看見其行蹤,而根據腳印痕跡,是往梅花林的方向去的。”
韋皇后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宮內司竟然將未淨身之人招來使喚,簡直膽大包天,枉顧規矩。”
劉秀淳跪地連連叩首“都是奴才管教不嚴。”他其實也很冤,宮內太監數萬,北宮這邊冷寂的很,哪裡能事事管理周全。
袁蘿揉著額頭,劉秀淳算是她的人,怎麼也要拉一把。
“既然如此,就罰俸三個月,作為懲戒,劉總管日後切記,宮中事無巨細,多要費心。”
韋皇后不屑地撇撇嘴,沒有出聲。
袁蘿繼續問道“犯人可招認了?”
“並未,這小太監聲稱並非他所為,當夜只是在梅花林中迷路一晚。”苗子方躬身道。太監屬於內宮之人,侍衛也不好大刑伺候。
“罷了,此事後續就交給劉總管,希望你戴罪立功。”
劉秀淳連連叩首,“多謝娘娘寬宏。”
“你沒看到當時韋曦那王八蛋的表情,又青又白……”
侍衛所里,蔡雲衡正站在床前,給顧弈繪聲繪色講著事情經過。手上也沒停歇,幫顧弈脫下外頭的衣裳。
看著青紫一片的後背和腰間,蔡雲衡罵道“慎刑司的這幫王八蛋,下手真是歹毒,這是要廢了你。”
顧弈笑了笑,“沒什麼,養養就好了。”
蔡雲衡搖頭,這種傷勢,根本不是普通的傷藥能化解的。
“不過幸好還有這瓶藥,雪蟾霜化瘀活血,修補經脈最是有效。”
蔡雲衡從懷中取出一瓶藥來,拔開塞子,一股異香傳出,沁人心脾。
顧弈驚訝,“這種珍貴的藥材,如何能得?”
雪蟾霜是取自西域一種神奇的冰霜蟾蜍的血液製成,這種蟾蜍天性通靈,數目稀少,極難捕捉,被當地的部族百姓視為神靈,決不允許普通人上山冒犯的。少數製成的靈藥,價值昂貴不說,關鍵是有價無市。
“婕妤娘娘聽說你出獄了,派人送過來這瓶傷藥。”蔡雲衡解釋道。
“她出身並不顯赫,這等靈藥如何得來?”
“聽說之前貴妃去毓秀宮,賞賜了婕妤好些藥材,想必就是其中之一吧。”蔡雲衡嘀咕著,“你說這貴妃也很是奇怪,下令毀了容貌,又下令照看賞賜。”
顧弈沉默了。
“這一次也是,幸好貴妃著急,提前審訊了案子。”蔡雲衡心有餘悸地道。顧弈走得早,才沒傷到根本。而且在錦麟司那邊也沒有接著受刑。
“我就說她不會讓我死。”顧弈搖頭。
“她是不想讓你死,但這宮中多的是人想讓你死,韋曦下這種狠手,明顯就是沒打算讓你活著走出慎刑司。”
又道,“這個心狠手辣的傢伙,本事不夠,心計倒是一大堆。上次還想著威脅婕妤娘娘,讓她作偽證來著。”
提起這件事來,顧弈臉色一沉道“我正要跟你說,這等陰晦之事,你日後不可麻煩李婕妤。”她本是個可憐人,好不容易隱居避世,怎麼能再因為他捲入是非。
出乎他預料之外,蔡雲衡鄭重地點頭“是我考慮不周,這一趟險些讓李婕妤受辱,日後不會了。”
顧弈腦海中浮起那人脖頸上清晰的淤痕,陰沉地道“是韋曦乾的。”
蔡雲衡點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韋曦和袁蘿的對話,他全程聽在耳中,要不是身邊打得激烈,好幾次險些笑噴。當時跟他交手的幾個韋曦手下臉色都精彩紛呈。
蔡雲衡將整個事情經過一一道出。
“虧他韋氏還整天吹噓什麼吾家千里駒,鳳凰兒,什麼文武雙全,我看韋曦那傢伙也就一張臉能看看,辦事根本不著調。還真不如入宮當娘娘呢。哈哈,日後見了面,就叫他韋娘娘好了。”
蔡雲衡哈哈大笑,顧弈也忍不住嘴角抽動。
這時,一聲低低的咳嗽傳入。
兩人頓時噤聲,抬頭看去,苗子方緩步走了進來。
蔡雲衡連忙站到一邊,顧弈也要披衣服下來行禮。
“不必了。”苗子方走到床邊,按住顧弈的肩膀,“讓我看看你的傷勢。”語氣淡然,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