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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跟韋曦說話的時候,就覺得嘴裡頭的變聲勾玉不對勁兒,如今吐出來一看,果然變成兩半了,這勾玉極薄,應該是剛才被那兩個傢伙綁架的時候,在嘴裡頭碎了。
這種東西,連延秋那邊應該還有備用的吧。
還有剛才跟韋曦說話,應該沒有露出破綻吧。自己從頭到尾只有一兩句話,而且語調激烈,應該不會發現。
嗯,還是趕緊回宮。可是該怎麼回去?
正想著,一隻巨大的黑鳥從天而降,顧弈從旁邊牆上躍下。看到她,露出狂喜之色。
“你有沒有受傷?”
他一直衝到她面前才停下腳步,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
袁蘿將手中的玉片握緊,塞回袖子裡。對顧弈充滿迫切的詢問,她只能搖搖頭,表示自己很好。
顧弈立刻察覺不對勁兒“你嗓子怎麼了?”
袁蘿急中生智,拿起顧弈的一隻手,攤開來。少年手掌溫熱有力,掌心帶著厚厚的繭子,那是長年累月握劍留下的痕跡。
袁蘿在他掌心劃拉了幾下。
潔白如春蔥般的手指劃在掌心上,微涼的指尖兒勾勒起癢意,顧弈有種觸電的酥麻感。他趕緊收斂心神,將注意力放在袁蘿的消息上。
“是他們給你喝了毒藥?”顧弈臉色劇變。他現在只想回去將韋曦和那兩個動手的雜碎切成一百塊。
“你別著急,應該只是普通的麻辣水,無毒的,防止我呼救。回宮之後找太醫過來看看就好。”袁蘿安慰他。
只好讓韋曦背黑鍋了,反正他幹的壞事夠多,也不差這一個鍋了。
顧弈急道“我先帶你去看大夫。”
袁蘿趕緊拉住他的手,繼續寫到“沒什麼,先送我回宮吧。宮中也有御醫。”
顧弈猶豫,宮中雖有御醫,但給一個失寵的婕妤看病,未必有那麼盡心。而且他擔心是有什麼毒素或者暗勁兒,時間耽擱可就不好了。
袁蘿繼續寫到“我不能外宿,韋曦已經看到我的臉了。”
顧弈醒悟過來,韋曦這一次算計人不成反而吃了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還是早日回宮安全。
他立刻背起袁蘿,專挑冷僻的小巷子一路急奔,不久就到了宮牆外。
趁著侍衛換班的功夫,兩人翻牆進了院內。
袁蘿從他背上下來站好。兩人一前一後往毓秀宮走去。
顧弈目光落在她後頸上,那裡有一道清晰的淤痕,可以想像當時綁匪如何湊到她身後,狠狠一記手刀。
終於看到了宮門,袁蘿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顧弈。
少年的臉上透著濃濃的陰雲,他用力攥緊了拳頭,抿著唇。
袁蘿本想著告
別一聲,卻被這山雨欲來的臉色嚇了一跳。
“對不起。”少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鬱悶。
“我之前曾經許諾過,再也不讓你受這等羞辱。可我還是……我真是個廢物。”
袁蘿心中微疼,伸手拉住他如石頭一般堅硬的拳頭。少年緊緊攥起的手指在她纖長柔和的撥弄下,慢慢軟化攤開。
袁蘿凝望著掌心清晰可見的指甲血痕,有些酸澀“別這麼責怪自己,只是意外。為這個傷了自己不值得。”
她手一熱,是被顧弈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溫熱有力,緊緊握住,帶著小心翼翼的呵護,還有不願意放開的執著。
袁蘿突然感覺心跳加快,兩人距離極近,少年的眉目清澈,如同一泓深刻見底的冰泉,閃爍的光芒是自責,是愧疚,更是仰慕,是關切……
一切的情緒是如此清晰可見,袒露無疑。
他在她面前從來沒有任何隱瞞和隱秘,恨不得將所有的一切都展露給她知曉。
袁蘿直覺地感到不妥,她想要將手收回。
少年卻越發用力,他緩緩在她面前跪下。
“對不起,”他將她的手放到面前,用額頭碰觸在她的指尖兒上,音調沙啞“以後不會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了。”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這是他生命中少有的光芒和溫暖,無比珍惜和貴重。
不等袁蘿回應什麼,他已經站起身來,鬆開她的手,後退一步。
袁蘿沒有說什麼,心情複雜地轉過身。
看著袁蘿的身影消失在毓秀宮裡,顧弈才返回侍衛所。
在毓秀宮寂靜深遠的大殿裡,袁蘿一直枯坐到半夜,直到晴虹再三催促,才起身返回了紫宸宮。
一個顧弈已經讓她心緒煩亂了,而眼前這傢伙讓她亂上加亂。
捏著手裡薄如蟬翼的兩片勾玉殘骸,連延秋神情嚴肅“娘娘不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袁蘿只能強打起精神“本宮知曉此物難得,但也……”
“此物雖薄,質地卻硬,娘娘若非遇見險情,斷不會將其咬碎。”連延秋沒有配合袁蘿轉移話題,一針見血地指出。
他將手中的玉片重重拍在桌上,袁蘿被玉質粉碎的聲音嚇了一跳。以為他要發火了,卻見連延秋走到她面前,單膝跪下,“娘娘開口,先讓臣看看傷勢如何?”
袁蘿只能乖乖順著他的意思,張開了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夾在蘭花香中,連延秋用手指抬起她下巴,仔細看了看傷勢,轉頭命宮人送來傷藥和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