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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橋一時沒法指望了,那就渡河。
數十艘堅固的小船列在岸邊,載著上百名擅長水性的士兵出發了。
在湍急的巨浪中,小船行走困難,走了片刻間就有數艘傾翻。士兵落入水中,被捲入遠處,這種湍急的水流里,就算水性再好也有性命之危。
不過還是有一部分船隻堅持了下來,韋曦站在岸邊,計算著數量。就算一多半的船隻都在河中傾覆,剩下的一小半也足夠將臨江樓掀翻了。
畢竟他們兵員充足,可以無窮無盡地派人派船。
然而倖存的小船行走到半途,突然船上士兵騷動起來。有人驚聲尖叫“河道底下有尖刺。”
河底下果然被布設了倒刺,還有些削鐵如泥的利刃,翻浪的水花中看不分明,小船接近了立時破船而入。
還有小船因為沖得太急,直接被數道利刃分割了大半,上面的人都猝不及防、鮮血四濺。後面的想要調轉方向,然而在這種巨浪中掉頭是個艱難的任務,立刻有更多的小船傾覆翻轉,跌落水中。
不多時,數十艘出發的小船,或漏水,或翻船,相繼在士兵的驚叫中沉沒了下去。
全軍覆沒!
臨江樓最頂層,袁蘿居高臨下,俯瞰著這場鬧劇。
在選定了臨江樓為短期據點之後,她就命人在河水底下鋪上的倒刺,用鐵鏈拴在岸邊。船隻行走九死一生。
“你殺了這麼多人!”韋皇后站在後面,她剛才一露頭,就看到了無數士兵沉沒了河中,苦苦掙扎,頓時駭得臉色發白。
“不是我殺的,是你們殺的。”袁蘿轉頭,衝著她冷笑一聲。
“若不是你的好哥哥和東海王下令,他們怎麼會落進水裡?”
韋皇后沉默了。
河對岸,司空彥看得臉都黑了,幾乎要將牙咬碎。
韋曦看著在大浪中奮力掙扎的士兵,也很無語。
幸而謀士韓常文湊了上來,獻出一計。
“王爺勿要著急,這毒婦在水底鋪陳尖刺,表面是阻攔我軍靠近,若是操作得當,反而是有利於我軍。”
司空彥眼睛一亮,問道“先生有何妙計?”
“只要命士兵攜帶木板,外覆鐵皮,渡河至半道,以木板覆蓋尖刺,就可以鋪就道路。然後再由擅長輕功的高手踩踏木板渡河,不是輕而易舉嗎?”
司空彥聞言大喜,“先生真是本王的孔明!”
立刻吩咐屬下依計而行。工匠被傳喚過來,趕工製作堅硬的板材。
兩個時辰之後,幾十艘小船攜帶著材料,開始了第二波的攻樓。
韋皇后陪著袁蘿站在臨江樓最頂層,看著下方幾十艘小船往返來回,走到河道中央,開始鋪陳帶著鐵皮的木板。
陽光下,銀色質地明晃晃反射著刺眼的光芒。
眼看著道路越鋪越近,已經快要抵達岸邊了。韋皇后忍不住開口,“你還不歸降嗎?你現在自縛出降,我還可以替你求情。”
“是不是還應該在後頭帶著一具棺材啊?”袁蘿轉頭涼涼看了她一眼,“沒事少看話本子,什麼自縛出降,你當是演戲嗎?”
韋皇后被她噎住了。憤憤然沒有說話。在她看來,這條正在鋪陳的道路,就是一條通往袁蘿敗亡的絕路啊!
又看了一陣子,韋皇后忍不住了“你難道認為自己還有贏的機會?別想了,苗統領的兵馬還遠在貢山,不可能立刻返回的。”
袁蘿煩不勝煩,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將人拖到面前“娘娘最好祈禱本宮平安度過這一劫,因為一旦失敗,本宮一定會死,不過在這之前,本宮可是要你給我陪葬。”
韋皇后嚇了一跳,後退著喃喃道“何必呢?”
“何必?難道娘還以為,這是在玩遊戲嗎?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袁蘿步步緊逼,將韋皇后逼得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橫欄邊上,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將來還要死更多的人,也許也包括你我。”
腰後就是欄杆,韋皇后臉色發白。她發現了,袁蘿是認真的,真的要以死相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性命只有一次,你要珍惜自己。”她結巴著道。
袁蘿打斷她的話“不用你廢話,我當然知曉自己的命很寶貴。可是,我可不想跪著求生,去侍奉東海王,或者侍奉娘娘你。”
“我……”韋皇后低頭看著。下面的道路已經鋪陳完畢。說是道路有些太誇張,但足夠擅長輕功的人踩著這些零散的木板,一路往前,躍到孤島上來了。甚至韋皇后還看到,再一次接近的十幾艘小船裡面,已經沒有了木板,而是人,都是身形矯健的士兵。
袁蘿也看到了,她扣住韋皇后的肩膀,把她推到欄杆上,在她耳邊低語,宛如魔鬼“等他們踏上臨江樓的那一刻,就是娘娘跟本宮一起從這裡跳下去的那一刻。”
韋皇后身體顫抖,她被袁蘿從後面壓著,半邊身子探出欄杆,都要哭出來了“我可以給你求情。要不你繼續保持貴妃的封號,我們姐妹相稱……”
眼睜睜看著那些士兵從船上躍起,踩著一溜兒鐵板,如同一隻只跳蛙,向著臨江樓逼近。涼風吹過懸空的身體,終於,她哇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