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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了幾句,轉身進了大殿。顧弈跟著她後頭,無語地聽著。
大殿上,行禮之後,他稟報了今日的戰況細節。最後道“是臣之失誤,讓人犯走脫,請娘娘責罰。”
袁蘿仔細聽完,擺手道“罷了,你之前能發現這姓彭的嫌疑之處,並稟報上來,已經是大功一件,此次只要能將人追回,也不算過錯。”
顧弈應了一聲,神情鬱郁。
袁蘿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這位被殺害的六小姐,還曾經是你的未婚妻吧?”
顧弈意外,沉聲道“是曾經有過婚約,不過早已解除。”
“覺得難過嗎?”
這個問題有點兒超綱了,顧弈還是老實回道“臣與那位姑娘素昧平生,若要說難過,也只是無辜之人橫遭殺戮,心生同情。”
按照原定計劃,他是要跟蔡雲衡一起追擊兇手的,卻臨時換成了韋曦,算是體諒韋曦的喪親之痛。
袁蘿卻沒有這種憐貧惜弱的念頭。韋素素選擇這樣一條路,落到這種地步,也是咎由自取。所以說,滿腔痴情的無知少女就別摻和政治這種事兒了。
比起韋素素,袁蘿更看重另一件事“此人之前提到了你兄長的事情,可是真的。”
顧弈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是老實低頭道“應該是真。”顧縝的玉佩是實打實的,之後他去了約定的客棧,彭越明竟然真的依照約定,在那裡留了信箋。裡面明確地說了顧縝被關押的地點,以及南院大王提出的聯絡方式。從這方面來說,彭越明這個人還是挺講信用的。
將搜來的信箋遞上去。袁蘿簡略看了一遍。
顧弈略一猶豫,信箋裡面還提到會告知真正的奸細名字,他生怕貴妃娘娘想多了,便從頭解釋道“當年臣之父親與娘娘不合,知曉娘娘暗中得到了父親籌備的軍略計劃……”
他儘可能地將貴妃娘娘當年勾結北戎的黑歷史用委婉點兒的語氣說出來。貴妃脾氣不好,萬一當場翻臉他可就慘了。
袁蘿好笑地看著他苦惱又憂慮的表情,爽快地承認道“哦,本宮是曾經幹過這缺德事兒。”
“咳咳……”顧弈被這直白的語氣給噎住了,咳嗽兩聲,才繼續說了下去。
披著李婕妤馬甲的時候,袁蘿就知道這件事了,此時以貴妃的身份聽著,另有一種感慨。
等顧弈將事情解釋完畢。她合上信箋,問道“此事是本宮的罪責,無可推卸,你……還恨著本宮嗎?”
顧弈忍不住抬頭看了袁蘿一眼,發現那雙明媚動人的大眼睛正認真地盯著自己。
他挪開視線,有些慌亂,回味剛才那句詢問。才發現,所謂的恨意,不知不覺就淡薄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知曉了她的血脈,還是從兩人一起跌下懸崖,害得她小產,亦或者是因為這段時日雷霆風暴般掃盡沉疴的執政手段上……
“娘娘……”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突然眼前一暗。
是貴妃徑直走到了他面前。
“別這樣苦悶的表情。如果沒有那麼仇恨了,不妨先暫時擱下,向前看,比如眼前的大事。”她將信箋在顧弈面前晃了晃“不想著聯絡一下,試探看北戎那邊有什麼條件嗎?”
顧弈一驚,立刻低頭道,“臣不敢有此損公肥私之心。”
北戎那邊想要跟他交易,必定是看準了他如今執掌顧家軍,是實權將領,從而想要牟取利益。
北戎的利益就是天裕的損失!他身為武將,怎麼能連這個也分不清楚。索性連聯絡都不要聯絡,免得變成別人鉤子上的魚,最終任人魚肉。
袁蘿嘆了一口氣,隱有憐惜之意。她沒有忽視剛才顧弈說出“不敢”二字的時候,眼中的痛苦和掙扎。那是他感情深厚的兄長,卻只能選擇袖手旁觀。
這個少年肩負的東西太過沉重了,從顧良勇身亡開始,一樁樁一件件都壓住他的肩膀上。
她強忍住摸他腦袋的衝動,平靜地開口道“交易放在私底下,是不能見光的損公肥私,但若是擺在明面上,就是國與國之間的正常交往。”
“你不願被北戎之人引誘而接觸,但如果朝廷下令,與北戎接觸呢?”
面對顧弈驚訝的目光,袁蘿繼續說著“之前一場大敗,也有本宮的錯,所以最近兩年,一直盡力贖回流落北疆的百姓,雖然不能完全補償,但也聊勝於無。”
“而本宮知道,那一戰中,不僅有數十萬百姓被擄走,還有數千士卒被俘虜,這些人都是我天裕子民,更是浴血奮戰保家衛國的戰士。本宮想著,若有機會,希望將這些人一併贖回。用俘虜交換也行,用銀錢財貨也行,縱然比平民百姓要昂貴,也無所謂。”
這是她真心實意的話語。
顧弈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從未有一次如這般真切體會到,貴妃的聲音是如此溫柔可愛。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這種好事。對於打了敗仗的將兵,向來是國家和朝廷的恥辱,連百姓都對他們充滿不屑。戰敗被俘的士兵還想要回來,一般只能靠著雙方俘虜交換的機會。
而且被交換回來的士兵,就算不會刻意針對,大都也會先安排到先鋒陷陣營這種危險的職位上,日後提拔晉升都會受一定影響。哪個國家都是這樣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