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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雪化成水,水又燒開了。
袁蘿脫下自己裡頭的小衣,用短刀割成一條一條的,放在雪水中煮開。等到萬事俱備,她才來到顧弈身邊,準備脫下他的衣衫。
到了草堆邊上,卻見顧弈竟然睜著眼睛。晶亮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但還算清明。
“你醒了?”她驚喜萬分。
顧弈艱難地點點頭,“娘娘……”
“這裡是山間的一處小屋,暫時在這裡歇腳,你的傷勢不能等了,我將箭頭給你拔、出來,你要忍住。”袁蘿知道他的疑惑,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顧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水囊里有酒。”
有酒!袁蘿大喜過望。這下子最重要的消毒用品也有了。
她上前儘量動作輕緩地脫下顧弈的外衣。顧弈身體有些僵硬,但很快放軟了,盡力配合著她的動作。
脫下了外衣,看著袒露出來的後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袁蘿一陣揪心的痛疼。
少年背上很多傷,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肩頭和後腰的那兩處箭矢,以及一處刀傷。
袁蘿不敢浪費時間,用短刀將箭頭挑出來,然後用煮過的軟布按住,阻止迸發的鮮血,等到血不流了,再用水囊里的酒消毒。
整個過程她儘量用最快的動作完成。但還是出了不少紕漏,比如肩膀的箭矢太深,她幾次挑不出來,只能先用短刀將附近的肌肉劃開。滿手血跡,慘不忍睹,袁蘿都驚訝自己怎麼撐過來的。
自始至終,無論怎麼折騰,顧弈都一聲不響,兩手交疊伏在草堆上,默默地忍受著。
只有在最後用烈酒消毒的時候,低聲叮囑了一句“娘娘,省著點兒。”
袁蘿滿心的顫抖慌亂都被這一句趕跑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都這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這點兒酒水啊!
終於將傷勢處理完畢,袁蘿鬆了一口氣。
她將顧弈的衣裳蓋在他身上,又將旁邊的乾草取來一些覆蓋上當做被子。然後又出去砍了幾段柴火進來。
小屋空間不大,火焰燃燒著,很快暖和了起來。
整個過程中,顧弈一直趴在草堆上,歪著頭,凝望著她忙進忙出。
袁蘿都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顧弈的目光落在她手指頭上,目光收緊“娘娘的手受傷了。”
“剛才砍柴的時候不小心。”袁蘿笑道,“比起你的傷勢來講,只是一點兒小傷口了。”
“是我沒用,不能護娘娘周全。”顧弈聲音低沉。
“砍柴算什麼辛苦,我以前也不是沒幹過,只是一時手生,哈哈。”袁蘿乾笑了兩聲。好像原主以前在山裡還真幹過砍柴的活兒。
顧弈寧靜地注視著她,一刻也捨不得離開。砍柴是算不得大辛苦,比起背著自己一路從落馬的地點走到這裡來說……那才是真正的辛苦!她竟然沒有扔下自己,明明可以先走的。她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吧!追殺逃亡,顛沛流離,淪落到只能在這個狹小破敗的房間裡藏身。
他沒有開口,但晶亮的眼神反射著火光,盈滿了愧疚自責。
袁蘿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別想那麼多啊,你之前帶著我一路拼殺,衝出重圍,才是真賣力氣了呢。我再怎麼樣,也不能將救命恩人扔下啊。”
顧弈嗯了一聲,臉頰有點兒漲紅。
袁蘿察覺自己動作不妥當,順勢向下,落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原本冰冷的額頭開始溫暖,但是沒有發熱。這就好,萬一感染了,在這個荒山野嶺缺醫少藥的,她真的要絕望了。
收回手來,顧弈凝望著她的目光依然灼熱,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樣伏在床上的姿態,晶亮生輝的眼眸,還有一身黑衣服,滲血的傷口,讓袁蘿忍不住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冬日,在草叢裡發現的那隻小黑狗。
一模一樣的狀態啊。都說寵物似主人,如今顧弈這個主人竟然神似寵物了,咳咳……顧弈一眼看到小黑狗就愛不釋手,還真是緣分。
停下停下!袁蘿趕緊打住放飛的思緒,“你先好好睡一覺吧,能撐到現在不容易。”
“臣也覺得死裡逃生不可思議。”顧弈聲音低微,卻清晰,“大概是因為有執念吧,臣昏迷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惦記著,想要親口問一問娘娘。為什麼要隱瞞身份,以李婕妤的身份來接近臣呢?”
袁蘿動作一僵???
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來了這種迎頭痛擊,不要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雷霆一樣的台詞啊!
縱然已經從蔡雲衡那邊感受過同樣的震驚了,但是眼前這個,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啊!
“你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不會也是連延秋那王八蛋告訴你的吧,我刨了他家祖墳嗎?”
看著袁蘿誇張的震驚表情,顧弈突然感覺一陣輕鬆,他低笑了兩聲“娘娘很意外?”
“我……”
“娘娘不覺得應該解釋一下?”
“我……”
“臣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懷著這個疑惑,死了也不甘心。”顧弈眨著眼睛,滿是委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