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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蘿打量著四周,短短數日,一個簡單的營地已經立了起來。數以百計的牛皮帳篷像一朵朵大蘑菇,矗立在山道邊的平地上。
周圍影影綽綽,還有一些士兵在趁夜趕工。
袁蘿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問道“你們這營地駐紮在山頭上,不怕將來被圍困嗎?”
緊急紮營也是一門學問,三國時候那位倒霉的馬謖,就是因為紮營位置不對,吃了敗仗,送了性命。
韋曦低笑了一聲“娘娘少看那些話本子,這些天連降大雨,哪裡會缺水。再說,這裡是主營,真要被打到這邊。不如認輸算了。”
袁蘿無語,但還是感覺不對勁兒,又仔細看了看,按照營地的規模,這裡應該駐紮大量的兵馬才對,所見的士兵卻數目不符。
對這個問題,韋曦笑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娘娘所見,未必是真。”
袁蘿醒悟,這傢伙多半是設了什麼局要對付天武衛吧,對這些軍事之事,她確實是門外漢。
兩人隨口說著閒話,他態度和睦而有禮,仿佛完全沒有記恨上次宮外的算計。是因為李婕妤是他的未婚妻嗎?對於這個幼年訂婚,也沒見過兩次的未婚妻,他真的有那麼深的感情嗎?
袁蘿前一陣子命錦麟司查探了細節。已經得知,當年傅窈被奶娘帶著離開宗人府的大牢之後,曾經託庇韋氏,在他們家的城外別院裡住了幾年。但之後不知因為何故,又悄悄離開了,生活在市井之中。直到去年被東海王的幕僚發現,收入旗下。
按理說以韋曦的身份,就算有婚約,也不太可能迎娶落敗門第的傅窈。一個罪臣之女為正室夫人,是公然違逆朝廷。韋氏還要不要臉面了,還怎麼出門交際來往?
就算顧忌世交的情面,將遺孤撫養長大,多半也只能隱藏身份,當個側室,就算仁至義盡了。
後來傅窈選擇入宮為妃,更是親手斬斷了這份婚約。
韋曦跟李婕妤並肩走著,兩人自動保持三步左右的距離,走了一段路,韋曦突然開了口“當年是家中之人對不起。”
當年李婕妤的義母,確實是聽聞了韋家並不想踐行這段婚約,才憤而帶著幼年的她離開的。雖然門第落魄,那位長公主的貼身侍女依然秉持著世家清貴的傲氣。寧願流落市井中,自己做針線養活小主人,也不願意接受嗟來之食。
對幼年的傅窈,韋曦還有印象,那時候他大概六七歲,被母親幾次帶著去別院,看望這個據說會變成自己妻子的小豆丁。
傅窈在他們家的別莊上一直長到三歲那年,印象中粉嘟嘟的極為可愛。卻突然有一天悄悄離開了。
之後他的母親查明原委,處置了幾個碎嘴的奴才,卻怎麼也找不到傅窈母女的下落了。因為這件事,母親一直自覺對不起故友,鬱鬱寡歡,數年之後因病去世,也是有此原因。臨終之前還曾經握著他的手,叮囑他將來一定要將人尋回來,好好對待。
要說對遙遠記憶中的那個粉糰子有什麼男女之情是不可能的,但天生責任感讓韋曦始終將這件事放在心頭。
他入軍職之後,也曾派人尋找過,奈何時隔多年,完全無跡可尋了。
沒想到一轉眼再度相逢,竟然已經入宮為妃了。
造化之無常,讓人難以預料。
“已經過去的事情了。”袁蘿只能尷尬地說著。幸好李婕妤這個身份馬上就放棄了。
“娘娘去祈天壇祈福要持續三日?”察覺她不想說這些,韋曦轉過話題。
袁蘿點點頭。
韋曦目光望向天上的孤月,溫聲道“這樣也好,這些日子行宮裡頭事多,娘娘去天壇祈福,我也能放心。”
看到袁蘿轉頭望著他,目光晶亮。韋曦又笑了一聲,“那姓顧的小子也能放心了。”
“他的靈犀丹給了娘娘吧。”
袁蘿心頭一緊,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韋曦提起這件事,表情輕鬆淡然,唇角帶著笑意,但是她絕不認為這傢伙心裡頭也是這般友善的心情。
先別說三個人之間讓人糾結的關係,還有上一次綠竹樓上狠辣的羞辱。縱然看在故人的情面上,他對李婕妤網開一面,但對顧弈絕不會這麼輕輕放過。
“娘娘擔心我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嗎?”韋曦苦笑。
其實就算顧弈不將靈犀丹送給她,在知曉李婕妤真實身份之後,他也會設法幫助她恢復容貌的。
韋曦繼續笑道“放心吧。我只是好奇,不知顧弈是否跟娘娘提起過,這靈犀丹曾經是他向舍妹提親的聘禮。他之前費盡心思,才了結這段婚事。”
“這也是為了令妹好。”提起這件事,袁蘿就憤憤不平,明明你們也想退婚,如今卻把罪名推給顧弈,說的仿佛他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令妹心有所愛,難道你這個當哥哥都不知道?”
韋曦一怔,韋素素跟東海王的來往極為隱秘,他也是最近才知曉此事,李婕妤竟然知道了?是從顧弈那邊,還是東海王那邊得知的消息。
“也幸而這次退親成功。”袁蘿語重心長說著,“否則,以令妹這般作天作地的本事,只怕下一次京城就不是多一段妖狐傳說這般簡單了,給她捅破天去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