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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是個美貌的中年夫人, 頭上戴著紅寶石和松綠石鑲嵌的珠冠,穿著金絲編織的長袍, 正是北戎的皇太后。
而皇帝坐在她身邊,垂頭喪氣不說話。他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按照北戎君王十五歲掌權的慣例,康儼早就應該歸還大權,卻以在外征戰為名,拖延至今。
朝中軍中,大多數都是康儼的心腹,甚至連宮中,奴僕多的場面,母子兩個也不敢多說什麼。如今殿中只有幾個心腹在,太后才氣憤地咒罵起來。
也難怪她心焦,自從顧弈率兵北上,引得好幾個不安分的小部族鋌而走險一起作亂。亂局的範圍不斷擴大,捲入的部族如今已有幾十個,敵人逼近皇城。
真要是被這幫南蠻子攻入皇城,那可要變成千古笑話了!太后捏緊了手腕上的珊瑚珠鏈。
幸而自從下了徵召令,相繼有些忠於皇城的部族率軍前來襄助,如今城內布防兵馬已經超過十萬,想必……
正思量著,突然幾個管事匆匆衝進來,高聲嚷嚷著。
“太后殿下,不好了,賊軍攻進來了!”
太后悚然一驚:“城門未破,怎麼會有敵軍入城?”
“好像是沙圖部的兵馬作亂,勾結敵軍,打開了城門。”
緊接著又有侍衛衝進來叫道:“太后,陛下,叛軍往皇宮這邊殺過來了,請兩位貴人立刻移駕。”
皇帝和太后頓時慌了神,雖說是北戎人,但他們從小在內宮長大,還真沒經歷過戰場殺伐。
年輕的皇帝只好扶著太后,出了大殿。遠遠看到前殿方向果然暴起一叢叢火光,還有慘烈的喊殺聲傳來。
內府總管帶著幾十個侍衛,護著兩位貴人從後門離開宮廷。
眼看著前面就是宮門,皇帝卻停下腳步:“朕的皇后還有離美人,王美人,都還沒有跟過來呢。”附近宮室安寧僻靜,遠離了前頭的喧囂,皇帝終於想起自己的女人。
“陛下,顧不得了,不如您和太后先走,臣等再接幾位娘娘跟上。”總管十萬火急地催促著。
“不行。朕先去接了幾位愛妃再走。”皇帝斷然拒絕,幾個美人都是他的心頭肉,尤其離美人還懷著他的孩子呢。
眼看著皇帝執拗起來,就要掉頭往回走。
總管太監臉上露出一抹狠厲,眼瞅著四周沒有幾個宮人,終於下定決心。
“既然陛下不聽忠臣良言,臣只好無禮了。”一邊說著,抽出腰間長劍。
“你,你要幹什麼?”皇帝霎時瞪大了眼睛。
周圍一些往這邊逃走的宮人,都驚慌失措起來。
幾個侍衛非常有默契地四面散開,對著這些宮人開始屠殺。弒君這種事兒,怎麼能留下目擊者呢。
“你們要謀反嗎?”太后反應過來,驚聲尖叫。
“陛下,臣得罪了。”總管知曉不能拖延,咬著牙手起刀落。
眼看著白光閃過,利刃就要劃破皇帝的喉嚨。千鈞一髮的時刻,一枚羽箭破空而至,堪堪射中總管太監握刀的手。
隨著一聲慘叫,刀子落在地上,總管太監握著鮮血淋漓的手不斷後退。
數十名士兵從北邊小道湧入。身上穿著雜七雜八的衣裳,仿佛最近入城的某個部族士兵。
皇帝大喜過望:“你們是來護駕的嗎?快將這幫叛賊都殺了,朕重重有賞!”
顧弈摘下頭盔,露出笑容:“臣等遵旨。”
***
袁蘿住在書房裡,眉頭緊鎖,肉眼可見的,連延秋在康儼那邊“失寵”了。
原本每日召見問計,開始變成三五日一見,甚至七八日一次,詢問的也只是朝政內務,賑濟災民等事宜。
按理說看到這傢伙吃癟,自己應該高興,但袁蘿卻絲毫開心不起來。
跟南方門閥和解之後,這段日子,康儼已經開始調集兵馬,準備一舉攻陷武靈。這將是一次空前絕後的戰役,決定這片廣袤的土地真正的主人。
一片噩耗中,唯一能讓她有點兒欣慰的,也許就是北方顧弈傳來的捷報了。
六天前傳來消息,顧弈率軍攻陷了北戎的皇城。
這是定下計劃的時候,苗子方他們想都沒有想過的輝煌成就。
他比自己預料中幹得更好,雖然按照連延秋的說法,顧弈能這麼容易獲勝,有康儼暗中放水的因素,但翻看少年北上以來的戰績,連延秋都不得不嘆服了。
攻陷皇城當然不是顧弈統帥三千兵馬所能辦到了,實際上參與這一場大戰,捲入的部族超過三十個,兵力二十餘萬。
北上以來,顧弈迅速拉攏了一批長年被壓迫的小部族,又用金珠細軟戰利品誘惑了一批貪婪的部族,統帥著他們東征西討,同時刻意不斷激化部族之間的矛盾。
因為北戎皇城下了徵召命令,調派各處部族兵馬前來協助守城,反而給了顧弈他們可乘之機。
千名精銳假扮成部族之人,再加上投效過來的小部族,順利混入了皇城,趁夜放火舉兵。敵我難辨的形勢下,很快整個皇城陷入了混亂。
這一場混亂持續了足足三天三夜,曾經以為北地不可能攻陷的堡壘,變成了仇殺搶掠的地獄。
最終被顧弈成功挾持了北戎的小皇帝和太后。
之後他並沒有按照眾人預料的,以皇城為堡壘,炫耀武功。在劫持成功之後又立刻帶人衝殺了出去,繼續恢復了大草原上敵進我退游擊戰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