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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的幾個馬醫,反而是沈東流一語中的。
袁蘿驚訝“你家教書先生還懂馬醫?”
“沈探花博聞廣記,涉獵甚多,日前家中兩個幼童得他指點,獲益良多。”顧弈對沈東流的學問水平非常肯定,只可惜如今他高中探花,肯定不會再當教書先生了。
“本宮正好想要見他,去把你們家教書先生悄悄請過來。”袁蘿吩咐。
她微服進來,主要目標就是沈東流,目前朝野上下都在盯著這一屆的新科進士,尤其對幾個名次好的寒門子弟,勛貴世家防備極深,隱約有聯手壓制的勢頭。所以袁蘿想暗中接觸一下。
顧弈應了一聲,正要出去,突然心中一顫。
貴妃怎麼知道沈東流在他家當教書先生的?
袁蘿也很快反應過來,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補充道“沈東流也算本宮的故人,他在治水一道上極有見地,也是本宮要大用的人,你這一趟別驚動了別人,悄悄帶人過來。”
顧弈醒悟,高中探花又是寒門子弟,貴妃肯定派錦麟司查探過沈東流這段日子的經歷。心中微微浮起一種複雜的情緒。
他低頭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不多時,沈東流被“押送”了進來。
袁蘿已經恢復了貴妃的衣冠派頭,侍婢簇擁中,端坐殿上,冷眼看著他“沈探花當本宮是洪水猛獸嗎?”
沈東流耷拉著腦袋,跪地行禮,“下官不敢。”
袁蘿不想浪費時間,徑直進入主題“本宮尋你前來,是詢問一件事,之前考題後頭的附加題,可是你親筆所作,我看文章意猶未盡,想必還有別的看法吧。”
沈東流振作起精神,終於確定,貴妃娘娘找他不是取樂子的,而是為了正事。
談起治河,他瞬間來了精神“回稟貴妃娘娘,治水一道,千頭萬緒,確實不是短短几頁紙能說盡的,據臣所知,河道治理至少分三大部分,水患之前的修補維護,水患之中的疏通清淤,還有……”
袁蘿聽著他侃侃而談,露出欣喜之色。
顧弈站在殿中,目光不禁落在她身上。
恢復女裝,袁蘿並未如往常一般盛裝華服,只穿了一身淺碧色宮裝,銀線交織的牡丹紋在陽光映照下熠熠生輝,那張驚艷世人的臉龐未著脂粉,比往日少了兩分嫵媚,多了三分清雅。
閒閒依靠在靠背上的姿態,然他禁不住想起數年前,二哥得了一盆牡丹花,叫什麼夜光白,在夜晚的月光之下,會泛出瑩白光芒,美不勝收。有那麼一瞬間,眼前女子的光芒,與記憶中盛放的牡丹花重合起來。
兩人之間還是有不同的,那人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更像是清新素雅的夜來香,沒有這般艷光四射的迫人光芒,卻有著更瀰漫久遠的溫馨甜美……
“……其實這些並非臣一人之所見,很多都參考了家中的藏書,主要是家中一位遠房族叔留下來的,他少年時曾經沿著潢河一路向上遊學,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對了,他還是咸寧六年的狀元,極得先帝看重,可惜後來返京途中遭遇劫匪……”說到後來,沈東流隱有黯然之色。
袁蘿一怔。
咸寧六年的狀元沈寒知。
這個人,袁蘿翻看科舉資料的時候注意過,功勳卓著,簡直是個全才,十七歲就高中狀元,一開始被扔到南疆的雒州,三年之內,硬是將一處貧瘠之地經營地蒸蒸日上,之後被調去治河,這種苦差事,一樣被他幹的風生水起。咸寧十年,調入京城府衙,斷案如神,明察秋毫,卻因此得罪了好幾個世家,被他們聯手作梗,尋了個錯處,調派出京,在返程路上遭遇盜匪,年紀輕輕就不幸遇難。
咸寧帝對此勃然大怒,派有司細查了此案,結果卻不了了之。
這個人,竟然是沈東流的族叔。
想到沈東流神態間與連延秋若有若無的相似,袁蘿突然萌生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你跟這位族叔很熟悉?”
“我小的時候曾經跟隨族叔住了一陣子,蒙他指點文武兩道,獲益良多。”
“文武兩道,他還會武功?”袁蘿好奇。
“當然,我這位族叔武功極高!”提起自幼崇拜的偶像,沈東流兩眼放光,“他平時低調,不喜歡展露武功於人前,但我知道他武功之高,不遜文采。知道這件事還是在我六歲那一年,剛到叔父身邊,有一天我們一起入山遊玩,遇到了一個老婦人,帶著一對幼童,被一幫地痞追打。叔父喝退了那些地痞。老婦人哭訴她家中田產被地方惡霸侵占,兒子被活活打死,無處伸冤,那惡霸還要趕盡殺絕,將她孫兒孫女斬草除根。我一時憐憫,還送了她些銀子。”
“當天晚上,我們宿在山腳下,我有事去找叔父,卻發現他房間裡沒人,徹夜未歸。第二天回來,他只說自己趁著夜色去賞景了,不過我天生鼻子靈,在叔父房間裡聞到了血腥味。”
“下山之後不久,又聽聞了那惡霸在夜晚不知不覺沒了腦袋。這可是當年轟動州府的一件大案,府衙調查了很久都沒有結果。那惡霸是一個有名的江湖人物歸隱地方,自己武功極高,身邊也有不少侍衛,這樣被人不知不覺割了腦袋,最後府衙乾脆以江湖仇殺結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