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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弈率軍大捷, 一舉收復了莘城, 將入侵的北戎兵馬掃蕩一空。
北方的戰事重新回到了僵持狀態。
羅城那邊收到警報之後,出兵掃蕩四野,兩次打斷了北戎繞行增派援軍的企圖。
發現南下的路沒希望了, 北戎那邊徹底死了心,重新派出使節, 要求和談和贖買天閣關。
對這幫趁火打劫的強盜, 朝野上下都憤怒地很。“直接拒絕和談,派兵強攻天閣關”的呼聲漸漸高漲起來。尤其左冰凡羅城大捷, 顧弈又在莘城大勝, 連續兩場勝仗, 眾人都開始感覺,北戎的兵馬也沒有傳說中可怕。
袁蘿將這個風頭堅定地摁了下去, 同意了繼續和談, 只是傳令北邊的使節團盡力壓低價格, 爭取最大的利益。
武力收復天閣關,甚至反攻北戎, 確實是個極有誘惑力的念頭。但是袁蘿知曉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朝廷因為連年興兵,國庫空虛, 而且根據她的記憶,未來兩年將有好幾場天災爆發,大大損耗國力。所以決不能在這時候陷入戰場的泥沼。
尤其天閣關的地形太險惡,想要強攻, 只能拿命來填,原書中為了攻陷此地,天裕耗費了近十萬精銳,導致北疆戰力大損,才有之後的連年戰禍。
重新恢復了和談,顧弈也從莘城撤回來。
返回京城之後,是慣例的論功行賞。
大殿之上,看著跪在殿中的顧弈,袁蘿微有感慨,只是幾個月沒見,少年的氣質更加沉穩冷靜。連帶著後面站著的蔡雲衡也穩重了不少。
戰爭果然是最磨礪人的地方。
希望金戈鐵馬的生活,能讓他淡忘李婕妤留下的傷痛……
袁蘿很快發現,自己想得太美了。
聽完了禮部傳達的表彰,顧弈沉聲說著“如此重賞,臣感激涕零,無以為報。只是臣尚有一心愿,斗膽請皇上成全。”
司空霖公式化地問道“將軍有何要求?”
“臣之前與信陽侯傅氏一族有舊,早年信陽侯府因牽連長沙王謀逆之事,被滅族。請皇上明鑑,信陽侯雖與長沙王有來往,不過親眷之情,並未牽扯謀反之事,因此臣在此奏請,重新徹查此案,還傅氏一脈清白名聲。為此,臣情願不受封賞。”
一邊說著,他將禮官剛剛奉上的揚威將軍印放回了鎏金托盤裡。
大殿之上,除了蔡雲衡之外,所有人都露出深感意料的表情。
信陽侯傅氏是哪年的老黃曆了!而且顧弈和傅氏有舊……傅氏滿門抄斬的時候,你都沒出生吧?哪來的交情?
還有人疑惑,難不成是顧良勇之前受過傅氏的恩德,也不對啊,傅氏滅族的時候,顧良勇還是北疆的一個普通軍官,幾年後才青雲直上的。雙方壓根兒風牛馬不相及。
在群臣驚詫的目光中,蔡雲衡也跟著跪倒在地。
“臣也願意以微末功勞,換取皇上重新徹查此案。”
顧弈重複道“臣僅有此一個心愿,求皇上成全。”
兩人在莘城一戰中都戰功彪炳,如此懇請,足見誠意。
司空霖也懵了,這個問題對他來說超綱了。他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袁蘿。
袁蘿垂下視線,開口道“將軍要思量清楚,聽聞傅氏一族早已滅絕,就算恢復名聲,也於事無補。”
沙甜的嗓音傳入耳中,顧弈忍不住想要抬頭,還是忍住了,強調道“世家最重生前身後之名,如能洗清污名,足矣告慰亡靈,請皇上和娘娘恩准。”
袁蘿暗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皇上准了。”
顧弈露出喜色,叩首道“臣多謝恩典。”
信陽侯府的罪名要洗清格外容易,徹查清楚當年的舊事,確實沒有真憑實據證明安泰長公主知曉長沙王要謀逆之事,就順利取消了罪名。
反正都沒有繼承人了,信陽侯的爵位空懸,祖宅和祭田歸還,安泰長公主一家去了罪人的名頭,墳塋都遷回祖墳,由幾戶世仆看守供奉著,安享祭祀。短短几天之後,禮部就來回稟,一切辦理妥當。
在袁蘿的暗中授意下,在清查信陽侯族譜的時候,禮部也追查到李婕妤是信陽侯流落在外的遺孤,奏請了宮廷之後,袁蘿下令,將李婕妤追封為賢妃,重新以四妃的禮節置辦後事。
可以說一切都有了個讓人安心的結果。
毓秀宮中,重新置辦起了桌案香爐,供奉著李婕妤的牌位。
天裕後宮的慣例,后妃有身亡的,會在生前居住的正堂擺設七日的靈幡牌位。之前東海王叛亂,後宮好幾位妃嬪身亡,都按照慣例祭祀了,李婕妤也是其中之一。不過如今她晉封賢妃,自然要重新來一趟。
原本門庭冷落的毓秀宮難得多了點兒人氣。
幾個小太監捧著四時鮮果點心,還有香爐進了正殿。按照慣例,每到午夜時分,都要更換靈前供奉的東西。
“這一位也算走運了,一入宮就毀了容,連皇帝都沒見過,就成了四妃之一。”一個小太監開口道。
“走什麼運啊,要我說,傅娘娘是命苦才對,好事上門的時候,人都死了。”另一個小太監嗤笑著。
“說的也是,我要是她啊,死了都不能閉眼,多心酸啊。”
冬日的風甚是淒冷,吹入大殿,帶著嗚嗚的聲響。幾個人不約而同加快了動作,大冷天的,誰也不想在這冷僻的地方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