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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小五死了……”小栗子想起了什麼,又兩眼淚汪汪的哭泣了,“小五死了……”
小五?清風疑惑,在他看來,生死之間屬正常範圍。
“回殿下,小五是小栗子養的鳥兒,一隻有五彩羽翼的小鳥。那是小栗子被買進宮裡的時候,從家鄉帶來的。”小西子解釋,因為他比小栗子大了幾歲,所以小栗子很粘他。
“五彩羽翼的小鳥?”清風沒有見過,但是他可以想像,這是一直很美麗的鳥兒,就像他的雙兒一樣,“你把它安葬在這裡?”清風指著那凸起的泥土道,但是他沒有聞到死靈的氣息。
“嗯。”小栗子點了點頭。
清風盯著泥土,沉思了片刻:“可否挖開泥土讓我看看?”
這個……小栗子看著清風,又看了看小西子,小西子一個勁的朝他眨眼色:“殿……殿下,您不怕嗎?”
清風搖頭:“無論什麼東西,都沒有比屍體更值得尊重,因為,它是萬物在這個世界上存活過的證明。”
清風的話,小西子不懂,小栗子更加的不懂。但是有那麼一股力量,讓他們堅信著眼前年少的清王,是因為他身上乾淨的氣息,是因為他身上溫暖的光芒。
小栗子哽咽著將泥土挖開,鳥兒還是維持著死前的僵硬,只是五彩羽翼,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光彩。
“死的好慘。”子童看了,也忍不住驚叫道。這種七孔流血的手法,太過殘忍了。
清風伸出手,他想碰觸鳥兒。
“殿下……”小西子想阻止,在他的認識里,像清王這樣身份尊貴的人,是不會去碰這樣骯髒的屍體,儘管在他們的眼裡,這並不是骯髒的,但是貴族的禮儀里,卻是這樣的。
“沒關係。”世間的生物,比起人類,純淨多了。清風經歷了兩世,雖然看的不全,但這兩世,他都看見了人性的醜陋。未落家族的冷情、碩親王側妃的殘忍,所以,比起他們,他更喜歡鳥兒的純潔。
“它是中毒而死的。”清風道,因為清早泥土的清新,掩蓋了鳥兒死靈的氣息,所以清風在剛才沒有感受到,二則是鳥兒生命本來就脆弱,脆弱的生物,它的死靈很快就會消失。
“中毒?”不知情的三人,睜大了眼睛。
清風從懷中拿出一塊絲帕,他細心的把鳥兒的唇角擦乾淨,儘管混合著泥土,但是他看見了泥土中的那一幕映紅。這是……清風雖然沒有和女人接觸過,可他明白,這是胭脂,以前若蓮姐姐也用過。
清風將絲帕攤開,把鳥兒小小的身子放在上面,然後將它包好,再放進泥土裡。他的動作緩慢而優雅,像是在呵護細心的寶貝,讓旁人看了不自禁的迷戀。
“小栗子是在哪兒撿到小五的?”其實剛才他接觸小鳥時,是想感應它的死亡訊息,可是……這隻鳥兒也許是因為年紀尚小,又或者死靈已消失,所以,他什麼也沒有感應到。
“在……在……”小栗子吞吞吐吐,他不知該講不該講。
“放心,我只是問問。”牽起小栗子的髒手,十二歲的孩子,非常的瘦小,“不用怕,沒事的。”
小栗子眼眶一紅,突然撲進了清風的懷裡,稀里嘩啦的哭了起來,多少年後,這個孩子長大了,卻仍然默默地守護在清風的身後。多少年後,這個孩子老了,當後輩向他問起那個成為弗洛帝國神話的清王,是怎樣的一個人時。
他的眼眶紅了,他說: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而那個時候,清風已經背離了神界,萬劫不復了。
清風淡淡的笑著,任憑這個孩子的眼淚染髒他的衣衫,因為他想起了曾經,在那個森林裡,他也是這樣無助的哭倒在另一個人的懷裡。
而那個人,只是平靜的說:以後,我會保護你。
第14章 再聚
“弗璇殿?”
弗龍殿裡,清風已換上了一套銀白色素裝,從小栗子的口中聽到弗璇殿三個字,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意外。
弗璇殿、麗妃、厲魂、有毒的胭脂,清風的眼中閃過螢光……
碩親王府。
亞恩走出房門的時候,看見亞瑞垂著腦袋,靠在他院子裡的樹角,兩腿交錯的,似乎在想著什麼,直到那修長的身影來到他的面前,才驚喜的抬起頭:“大哥……”
亞恩溫柔的摸著他散落的碎發:“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沒……”純真的眸子眨了又眨,亞瑞雪白的臉,悄悄的紅了,又趕忙低下頭,偷偷的看著亞恩。
亞恩泛起微笑,笑,魅惑人心:“原來是小傢伙長大了。”光滑而美麗的手指挑起亞瑞的下顎,流轉著邪氣的目眸注視著眼前,的確是精緻的臉蛋,“讓大哥猜猜……是想念情-人了?嗯?”
“大……大哥亂說,亞瑞還小呢。”趕忙後退幾步。
“哈哈哈……”亞恩放開手,慡朗了笑了起來,這個孩子……比自己想像中的有趣多了。
“大哥……”亞瑞追上亞恩的腳步,“大哥要去皇宮嗎?”
皇宮?亞恩的腳步徒然停下,背對著亞恩的雙眸閃過銳利,轉身,卻又是溫和如初:“亞瑞也想去嗎?”
“啊?”亞瑞睜大了雙眼,眼中滿是期盼,“可以嗎?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亞瑞是碩親王府的小王爺,狄釋咖婓家的子孫,怎麼不可以?”說話間,亞恩的視線移向了側面走來的女人,“阿姨說是嗎?”
含笑的眸子,傳遞著幾流春風,有那麼一刻,馬丹·布爾覺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動,一股煩躁和不安直沿著她的腳底上升。從亞恩的眼神里,她覺得自己成了透明,一切,似乎被看透了。
不,她努力的維持鎮定,用最完美的笑容來掩飾心中的害怕:“世子都這麼說了,亞瑞還不謝謝大哥。”轉眼間,她又是那個美麗、高貴、端莊的母親。
“謝謝大哥。”
亞恩笑著搖了搖頭,他上前幾步,來到馬丹·布爾的面前:“阿姨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臉色那麼差。”
“不,我……”看著亞恩靠進,她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王府院子裡,有些細碎的小石子,馬丹·布爾不小心被絆了一下。
“小心。”好聽的嗓音響起,亞恩一隻手攬住了馬丹·布爾的腰身,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身子彎下,兩個人的臉龐,幾乎貼著彼此,“沒事吧?”
馬丹·布爾只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而她的臉上,是連胭脂也掩蓋不了的脆弱。
“亞瑞,走了。”在眾人回神的時候,亞恩的身影,已經在幾米之外了。
亞瑞深深的看了馬丹·布爾一眼,接著跑向亞恩:“大哥,等等我。”
馬丹·布爾是逃的,她幾乎落荒而逃到自己的房間。比起亞瑞離開前那閃著不明光芒的眼神,她更加害怕的是亞恩。不,是剛才他拉住自己的時候,說出的那一番話。
他說:阿姨,我最近在東部新交了一個朋友,他告訴我,人在說謊的時候,腳會不由自主的想逃,因為他在害怕,而手……會比身體其他部位的體溫略低。姨母,我忍不住想猜猜,你說的,又是什麼謊言。
砰……
她躲進自己的房間裡,將厚實的房門,緊緊的關上了,但是這抵不住她內心的懼意。她知道,亞恩一定知道了,一定知道了。
皇宮門口,兩匹駿馬同時停下,一匹駿馬上,紅髮男子傲氣不凡;另一匹駿馬上,紫發男子溫柔似水。
只是……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神,卻偏偏盯著紅髮男子。
忍……忍……兩年的東部生活,讓懷爾學會最多的就是忍耐。區民的生活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善,不管是農作物的培養,還是水資源的引進。但是……再大的耐性也不及眼前這人的眼神來的磨人。
“你看什麼,敢情才兩年沒見,你長了針眼,認不得人了。”
道夜笑了,極柔,卻仍然不說話。
懷爾不自在了,雙腿夾緊馬腹,他有一股想逃的衝動,可他是何等驕傲的人:“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右手已經握緊了皮鞭。
“那……挖左眼還是右眼?”道夜問道。
突然,兩個人一愣,這對白,怎那麼熟悉。
“不如兩隻眼睛一起挖吧。”華麗的馬車停下,馬車內悅耳的男低音傳出。接著,亞恩的身影進了兩人的視線。
三個人相識一笑,此場景猶如十一年前,初見那個孩子的時候,那個孩子啊……
駕……是懷爾先拉緊馬繩,衝進了皇宮,因為……他想念那個孩子了。
“等我……”道夜跟上。
“餵……”亞恩看那兩個不夠義氣的朋友,正準備運氣,卻被另一隻手,拉住了衣角,“亞瑞乖,自個兒四處走走。”說著,輕輕的拿開亞瑞的手。很輕,動作真的很輕,然而亞瑞感覺到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刺了幾下。因為溫柔的動作,是那樣的無情。他看見了、也看清了,他眼底濃濃的殘酷,不……這不是他的大哥,一直溫柔待他的大哥。
銀色的身影快速的越過,坐落在紅髮男子的身後,兩隻完美的手,抱住了男子結實的腰:“還以為你在給那孩子餵奶呢。”懷爾泛著鼻音諷刺,他是很直接的人,雖然現在比起年少時好了很多,但是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他從來不給好臉色。
他不喜歡亞瑞,且不說他知道那孩子是替代品,就算是真的王子,他也不喜歡。他總得這個孩子太過妖。
這個世界很現實,向來都是強者生存,而那個孩子……每次見到的時候,總是弱弱的躲在一邊,用那種小兔子般的眼神,楚楚可憐的看著你。
哼,狄釋咖婓家的血脈,怎麼都不該軟弱。而那個孩子就不同,即使從小生活在平民的家庭里,他的膽識、他的智慧、那倔強而不服輸的眼神,怎麼都比那個所謂的替身強。
這叫……叫什麼來著懷爾無法形容,誰叫他不愛讀書,文采不行,可就是看對了眼。
“這叫趣味,你不懂得欣賞的。”亞恩抱著懷爾腰間的手,開始在他的身上遊蕩了,他的下巴親昵的抵著懷爾厚實的背,鼻尖,親聞著懷爾身上的氣味,“才一個晚上沒有聞,我發現我想念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