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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皆有靈。”清風四肢張開,如同將整個夜空抱在懷裡。
嗒倫沒有搭話,算是默認。兩人之間,只有風偶爾飄過的聲音。
“大哥有什麼想問的?”扭過頭,發現那個男人也正在看他。清風又輕笑了起來,他從自己的腦海里抽出一條透明的線,線幻化成球,裡面是清風的每一段記憶。球又回到清風的手中,接著進入他的腦海里。“這就是我的故事。”清風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淡淡的,又有點澀澀的,中間夾著無比的疼痛。這痛,嗒倫明白,也經歷過。
就像曾經,沙弩略否認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一樣。
只是嗒倫還是有些被鎮住了,從來沒有想過,這少年竟是如此的不平凡。
“大哥呢?”又怎麼會遇到閻韶?
說起地皇閻韶,嗒倫倒是感覺到幾分有趣。
“當年聽說弗洛皇逝世,清王不知所蹤,我也曾感覺到疑惑。可是碩親王繼位,又並無行動,我當是你們退隱了。人總會走到生命的盡頭,而我前半生征戰沙場,殺孽太多,所以死得比尋常人早些。可我又不捨得放下他一人,獨自投胎。地皇說,久聞我在人世的事跡,問我有沒有興趣留在地界,為他效命。我想,既可以等沙弩略,又不用喝望塵湯,且有住的地方,這是一舉三得,於是,我成了地界的將軍。”
在地界的時候,也曾經問過地皇關於清風和弗洛皇的下落,地皇總是一笑置之,說天機不可泄露。那會兒不明白,也沒糾結,地皇是何等人物,他是敬佩的,他的話總是有他的道理存在。如今才知,原來真的是天機,只是這份天機太大、太大了。
兄弟兩人又繼續喝酒,有時候朋友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話語,你想喝酒,我就陪你。真正的感情,就是隱藏在其中。
魔火之都的各族生靈,原本都是獨立成一個團體的,就像一個將軍帶領自己的軍隊,尤其獨特的作戰方式。
現在被亞恩他們收服的這些族,全部由嗒倫重新調整。
救赤的事情刻不容緩,但是攻打七宮的還差五人。
清風靠在窗邊,清蛇敲了幾下門:“恩公。”清風回頭,“有事?”青蛇搖了搖頭,指了指嬰兒版的道夜。清風頓了一下,把他抱了過來,這情景倒是有些滑稽。
青蛇退了出去,同時將門給他們帶上。
清風抱著道夜讓他躺在床上,自己又回到窗邊靠著,而眼神,一直停留在那遙遠的上空。
“攻打五宮的人選,有了嗎?”道夜問,他的意思,清風明白,“你有人選?”
“我這邊有兩個人選。”
“哦?”清風挑眉,收回了視線,且看著他。
“幫我恢復原來的身體,助我恢復力量。”
這個提議清風沒有回應,攻打天界各宮各門是為了救他心愛的人,但是不能因此而喪失了他朋友的命,既然是救人,當然不能以命換命,否則又如何說救這個字。
“第二個人選呢?”道夜作為人時的力量固然不差,但即使現在給了血肉之軀,一時之間力量的恢復需要一個過程。所以對清風而言,我不希望道夜出事。
“第二個人你也認識,那個老不死的。”
“老不死?”清風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仔細想了一下道夜的話,突然心情大好,怎麼把那個人給忘記了?那個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鑽的傢伙,曾經的格萊恩之主,萊恩。
他因為身上的魔法和道法的融合,早已脫離了生死的約束。老不死的……老不死的……哈哈……清風大笑,這稱呼真是不錯呢。而且清風也料定了它不會拒絕。
算上他,還差四個人。
領頭人的能力非常重要,因為關係到下面人的氣勢。所以另外的四個人,清風當真覺得有些困難了。
不過,他還能選出一個人。想到這裡,他身影消失在房間裡。
因為天魔星的服從,魔火的魔性以傷害不到他,所以區區一片魔火,他自然不放在眼裡,白色的身影飛越過火海,留下背影讓眾人回憶。
青山之巔、雲霧纏繞。清新的空氣,讓人浮躁的心,頓時靜了下來。清風站在山腳下,望著山頂,那半山腰的建築物,讓他眼睛隱隱有了感情。淡淡的,一直沒有散去。這裡是,逸紫觀,他的師門。
時已過200多年,不曉得如今的逸紫觀是不是物是人非,而清風也沒有打擾幾位的雅興。所以,他直奔自己的目的地,是逸紫觀的祠堂。然才到祠堂的門口,一陣祥光擋住了他的去路。清風的心一頓,是啊,如今以他的身份,已經是魔道對立了。所以逸紫觀的先祖不允許他進去。
對清風而言,強行進入不難,難就難在他的心對逸紫觀是有感情的。毀了整個祠堂,清風做不到。
雙腿一彎,清風在祠堂的門口跪了下來。
“弟子不孝,讓先祖失望了。”
在他還是未落風的時候,道長收留了他,照顧了他,且一直陪著他,直到生命的盡頭。這份恩、這份情,清風永世難忘。
“道長說過,只要我們認為是對的,就照著自己的心裡去做,這句話我一直記著。”在未落風的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他永遠忘不掉道長眼中的悲哀。
來到這片大陸時,他算出了魔長道消,當初不以為然,以為是天魔星的關係,如今想來,原來魔長道消說的便是自己。魔性在他的心中開始生根,而道性開始慢慢地退卻。
“弟子今日只想接師傅的玉簫一用,弟子知道師傅心慈蒼生。弟子承諾,永世不傷無辜人性命。”在祠堂門口朝著裡面磕了三個頭,清風站了起來,他攤開手掌,供奉在祠堂里的玉簫回到了他的手中。
而清風決定攻打剩下四宮的其中一個人選,就是被封印在玉簫里的無相。拿到玉簫後,清風留戀的看了逸紫觀一眼,隨後離開。
逸紫觀內
“不好了,祠堂供奉的玉簫不見了……不好了……不好了……”
逸紫觀的偏遠的糙屋裡,一個光頭的男人和一個長發的男人正在對弈,原來已事不關己的人,聽到遠處傳來的話,心頓時一擰。
先祖的玉簫不見了?兩人面面相覷,身影剎那間消失。
清風原本急著離開,只是後面兩道快速追來的氣息讓他覺得很是熟悉。心笑了,笑天下。放慢了腳步,兩人的身影已到了他們的面前。
三個人均看著彼此,那光頭的男人沒有變,一身傲骨,已走出了當年的心境,那人……是雲暉。
另外一個人的眼中閃爍著什麼,最後歸為平淡,平淡底下,又有幾分寵溺,還是如曾經般灑脫的氣質,這個人……是雲潤。
兩人都沒有變,但此刻,變的是清風。
血色的雙眸乍一看,有些妖媚,身上的氣息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儘管有些陌生,可那依舊清淡的氣質,卻還是那個清風。
最初的驚訝,已回歸平靜,弗洛皇的英年早逝、清王的失蹤,即使在紅塵之外,他們也已聽說。不是沒有暗中去找過,只是徒留的塵灰依舊是塵灰,時間長了,也就淡了。原本以為是忘記了,今日見到了這人,年輕時的種種又湧上了腦海。有些記憶,是一輩子也抹不掉的。就如眼前的人。
第七卷 第三十章 執著
還是回到了逸紫觀,還是那座偏僻的糙屋裡,還是那未對完的弈,而今,再看時,那就像一盤人生的路。
三個人沉默的坐著,雲暉和雲閒之間因為虛真子的矛盾也磨平了。其實真的是人生,即使被石絆倒了,站起來時會痛,可是這傷口總是會結疤的。也許結疤之後人留下痕跡,但是再面對那痕跡時,是真的不痛了。
就像清風的心一樣,剛失去赤的那一刻,痛得難以呼吸。現在,疼得麻木了,只留下一道疤。這道疤永遠也無法消失了,可是清風知道,他……不會再放下那個男人了。
舊也敘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所以清風告辭了。心覺得有些悲涼,然也走得灑脫。不同的人不同的路,誰也無法強求。
格萊恩的名聲依舊很響,萊恩的名字也很好打聽。凡是可以賺錢的行業里,就會有的名字。清風來到一家酒樓,紗帽擋住了他的容顏,留下無限的神秘。
“我找萊恩。”他來到櫃檯前,挑明來意。
格萊恩還是一個組織,只是有些變了性質。客棧、酒樓、jì院,只要是他們旗下的,都掛著格萊恩三個字。
“老闆?”掌柜把面前的神秘人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遍,這年頭,光明正大地來找老闆的人當然不少,有挑戰的,也有故意找麻煩的,只是這般類型的倒是沒碰見過。掌柜心想,這人是剛出塵世嗎?不過也對,這法子倒是名氣旺得快。
老闆的心思清風自然也看得透,清風也不無所謂,只說一句:“告訴萊恩,我姓赤。”
掌柜心哼,姓赤的了不起。
這時,樓下走下一個風流倜儻的男人,男人長得俊俏,那一步一款,還真頗有姿態。
“什麼事情?”他開口,懶洋洋的調子。
“三少爺。”掌柜成了狗腿子,趕忙去招呼男人,“沒事兒,就是有想出名的小子變著戲法找老闆。”
“哦?”男人來到清風的面前,接著噗嗤笑了幾聲,“老闆喜歡美人呢,你去瞧瞧,如果是美人,送給老闆也許就收下了,到時候你功勞不小哦。”
格萊恩的老闆不是喜歡美人,而是喜歡男性的美人。這個事情,天下皆知。
掌柜雖覺得男人在玩他,可也不敢不從,提起手準備掀開清風的傻帽時,清風的身影后退了幾步。颳起輕微的風,風帶動了他的紗帽下的輕紗,輕紗輕飄,露出髮絲,那髮絲,是黑色的。
男人眯起眼,黑色的髮絲……像是很久以前的傳說。頓時止住了掌柜,並道:“老闆這幾日就巡查到這裡,閣下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住下幾天,如何?”
男人突然地轉變也未引起清風的好奇,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帶客上去上房。”吩咐侍者引路。
一邊將掌柜拉到一邊:剛才他除了說找老闆之後,可還有說什麼?”
還說什麼?掌柜仔細想了想:“對了他直呼老闆名字呢,他說:告訴萊恩,我姓赤。”
姓赤?聲音突然加重了些。男人受驚的程度不小。剛才的那人,他不只是感覺不到氣息,而且在他移動時,也尚未感覺到。姓赤的黑髮人?又或者不是黑髮,被融合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