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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偏偏,人生有很多意外。
“無妨。”溫潤如水的聲音,竟是這般動聽,那清澈的聲線,頓時讓人明白,馬車內的人兒,應該是個少年,“子童。”感覺到子童還沒有反應,清風淡淡的聲音中,加了幾分的力道。
“是,師叔公。”子童趕忙跳上馬車。
駕……馬車在眾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只是經過艾姮他們身邊的時候,車窗的帘子空出的隙fèng中,依稀能夠看清裡面的人。
“比亞忒(te),你怎麼了?”艾姮不明白,為什麼一向鮮少有情緒的人,會露出這樣激動的神情,順著比亞忑的方向,目光所及之處,是那輛平穩卻非常普通的馬車。
比亞忒搖了搖頭,視線,依舊緊緊的追隨著那輛馬車。剛才的驚鴻一瞥,他看清了車內的人。雖然不同於印象中那張冷傲、精緻的小臉,車內的人,是清俊溫和的少年;雖然不同於印象中那雙純淨無暇的眼睛,車內的人,眼神柔和而寧靜。但是……比亞忒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量在沸騰。
疼嗎?那清醇的童音,帶著憐惜和不舍,即使過了十年,比亞忒仍舊無法忘記心中的那一份溫暖。他記得,且永遠無法忘記,曾經有這樣一雙小手,安靜的伸向他。曾經有這樣一個小孩,認真的關心過他。
殿下……
比亞忒聽見自己的心在吶喊,那個消失了十年的人,回來了嗎?想到這裡,他激動的衝上前,只是眼前,早已沒了馬車的蹤影。
“比亞忒?”
“沒事。”給了艾姮一個放心的眼神,激動的心情,也被隱藏了起來。
“艾姮,你們快過來。”奧里一邊用力的看著馬繩,一邊叫著夥伴,而行人,見沒了戲早已散開了,“這馬兒使性子了,你們快過來一起幫忙。”原來是奧里使勁了全身的力氣,也不見馬兒踏出一步,反而是朝著塔高吼。
艾姮上前一起幫忙:“怎麼回事?”怪了,她好歹懂些功夫,用了內力也無法拉動那馬,“怎麼像是給定住了一樣。對了,你剛才瞧著這馬兒,是看到了什麼嗎?”艾姮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很快就聯想到了剛才比亞忒驚訝的神色。
“並沒有看到什麼。”是沒有看到,但是他感覺到了,在他們飛過來的時候,一道風從他們的身邊吹過,而就在那時,他發現那馬兒突然停了下來。也就是說,即使沒有他們,那衝過來的馬兒,也傷不了那個孩童和壯年。
“動了……這馬兒終於被我征服了……哈哈哈……”奧里努力了很久,終於,馬兒放棄了抵抗,乖乖的跟著他走了。
征服?比亞忒聽了,心中失笑。是那定力過了吧。
威嚴的宮門口,嚴肅的侍衛,恪盡職守。
唰的一聲,左右邊前三個侍衛,站在一排,擋住了馬車前進的路,只是因為,那趕馬的車夫陌生的臉。
子童哪見過這等大場面,緊張的叫道:“師叔公,他們不讓進。”
一雙纖長白皙的手,從車內伸了出來,車簾被挑起,車內的人墨色的發,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顏色。明眸淡笑,流轉間螢光煥發。來人雅如青蓮,那抹寧靜的氣質,清華無雙。
前排的侍衛傻了眼,靜靜的看著那人,直到那一聲好聽的聲音道:“我是赤清風。”
赤清風,雖是簡簡單單三個字,可驚訝的侍衛瞪大了眼睛。赤清風,雖是簡簡單單三個字,可天下間誰敢用這個名字。
赤清風,雖是簡簡單單三個字,可代表著弗洛帝國僅次於帝皇的尊貴之人。而那人,已經消失了十年。十年間,誰也不曾留意。可如今翩然出現在眼前,又恰似這十年裡,他從不曾離開般。
“清王殿下。”
“是清王殿下……”
清王殿下……
皇宮門口,侍衛跪地行禮,是那麼理所當然,明明是從未喊過的稱號,又或者有些侍衛從未見過此人。但是當赤清風這三個字傳進耳朵里的時候,赤字所代表的那至高無上的皇權,也一併在他們的腦海里,留下了痕跡。
窗簾緩緩放下,馬車四平八穩的進了皇宮,瞧瞧子童那憨厚樸實的笑容,和這豪華皇宮是如此的不搭,然而這一幕氣氛,卻又是那樣的和諧。
進入皇宮的內圍,是不允許車馬行駛的。清風也無意破壞規定,再說,離開這裡十年了,整整十年,他很想看看,他十年前生活的地方,是不是有所改變了。
一路上,經過的宮女、太監、侍衛,全都好奇的看著這白衣飄然,卻又陌生的高貴之人。十年,十年間,這皇宮當差的人,早已一批換過一批。看著這些對清風來說,同樣陌生的面孔,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在自己年幼時,伺候自己的女官。
若蓮姐姐,可是安在?
“讓開讓開……”走廊的那邊,傳來了太監尖銳的聲音,太監背後是四人抬著一頂轎子,旁邊跟著幾個宮女。
幾個路過的宮女太監趕緊恭敬的站在兩邊的城牆邊,然嘴邊卻低語著,似乎對太監的囂張和跋扈,非常的不滿。
清風還沒有做出動作,只見那批人已經到了自己的面前。太監抬著高傲的頭,一雙勢力眼,冷笑的看著清風:“混帳東西,見了麗妃娘娘還不跪讓?”
第4章 相遇
在皇宮裡,敢以妃嬪自稱,又有這等排場的,除了帝皇的妃子,絕無可能是他人。有那麼一瞬間,清風還不明白眼前太監話里的意思,所以,愣在了那裡。
“不長眼的東西。”太監揚起手準備狠狠的給清風一巴掌,可手在那人臉龐一公分的距離停住了。那雙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淡淡的看著自己,溫和的眼神發著如同琉璃般純淨的光芒。這一刻,太監突然覺得,眼前人是那麼聖潔、高貴。
“放肆。”一道冷漠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身影掠過清風。啪……響亮的巴掌聲,迴蕩在這空闊的走廊里。
四周的宮女、太監們驚訝極了,那太監是麗妃娘娘身邊的紅人,整個皇宮裡,誰不讓他三分?是什麼人居然敢如此大膽?
那一巴掌的力道非常的猛,太監是手無寸鐵之力,被打倒在地上。口中還流出幾絲血絲,他憤怒的抬頭,想看清那賞了他一巴掌的人,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丟臉。可入眼的場景,讓他錯愕。
只見帝皇的貼身太監,那個在職位上高出自己的總管大人,恭敬的朝著那個剛才被自己辱罵過的少年行禮。
“殿下。”
清風揮了揮手,示意對方起來:“十年不見,朴公公可是想過我?”含笑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全然沒有剛才的寧靜,清風倒是沒有想到回宮遇見的第一個熟人,竟然是朴德。朴德如同哥哥的影子般,有他出現的地方,該有哥哥的。
視線,順著朴德來的方向,遠遠的望著,然一望到邊的走廊,沒有那個已經刻入靈魂的身影,明眸閃過一絲失望,就像明珠,被掩蓋了光彩。
朴德是聰明之人,將清風的神色收進眼底,一向僵硬的臉色緩和了許多:“陛下怕是更牽掛殿下。”
清風凝眸一笑。
這是……這是……太監在旁人的攙扶下,從地上爬起,看著清風和朴德漸漸走遠的身影,似乎有些拎不清方向。
子童回頭,給了太監一個鬼臉,剛才若不是朴德先給了太監一巴掌,他也早已沖了上去。
轎子停了下來,麗妃掀起車簾走了出來,那張美麗的臉龐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
“娘娘……”太監迎了上去,有些不甘,“那小子是什麼人,瞧瞧那樣子,奴才都看不出他有啥本事,可朴總管竟然對他如此恭敬?對了,奴才聽見,朴總管還喚那少年殿下呢,思考著咱們的陛下,也不該有這麼大一個兒子啊?”
即使貴族和平民在律法上有了平等的地位,可祖先留下的千百年的傳統思想並沒有改變,在生活上,貴族的富裕和平民的貧窮,還是存在著懸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個人吧。”麗妃輕聲,好看的臉龐,那精緻的妝容,已經有了皺痕。
“什麼人?”太監耳尖,湊上去問道。
瞥了他一眼,麗妃冷哼道:“你該準備份禮物,給朴德送去。剛才若不是朴德那一巴掌替你解了圍,憑你剛才的言行,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什麼?太監聽了,心眼兒一震:“那……那娘娘您能保奴才的腦袋嗎?”
“本宮會送上一把刀,請陛下砍的痛快點。”在這自私無情的皇宮裡,誰不是為了自己踩踏別人的生命。
“娘娘……”太監可憐極了,卻又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誰?”竟然讓後宮之主的娘娘也不敢得罪。
“他啊……”轎子起了,裡面斷斷續續的傳出咬牙切齒的聲音,“他的背後是帝皇至高無上的皇權,他以帝皇的名為姓,他以帝號為封號,他是……赤清風。”
嘶……轎子裡傳出手帕被撕開的聲響。
“清王。”太監的瞳孔突地瞪大。即使從未見過清王殿下,可天下誰不知,弗洛帝國的清王封號,天下僅有。
弗龍殿
遠遠的,殿內當差的人,便看見朴德領著一個少年過來。少年身形清瘦、一身白衣,可那一股風輕雲淡的氣質,天下少有。近了,看見少年一頭墨色的發隨風輕舞,清俊的容顏,還帶著年少的青澀,那雙帶著月光銀華的明眸,無暇中夾著溫和、而溫和中夾著一股說不清的冷清。
“是小王爺。”殿內,不知誰輕聲喊了一句,凡是十年前在這裡當差的,如今還在的,絕對不會忘記眼前的少年。最無法忘記的,是帝皇當時對還是孩童的他,獨一無二的寵溺。那股寵溺,即使在多少年後,讓那些所見之人回想起,還會覺得有餘溫殘留在心底。
也許是因為,在皇宮裡,集三千於一身的寵溺,自古以來就少得可憐。又或者是因為當時孩童那純淨無暇的幸福,是那麼簡單。
那一喚聲,儘管陌生,可回首間,那張臉,清風又覺得熟悉,就像這裡的景色,猶如十年前一樣。
淡粉的唇,慢慢的勾起一絲笑意,清風的笑,有一種傾城的魅力,為他清雅俊秀的臉,平添了一份耀眼,就像冬天裡的雪蓮,那是最簡單的顏色,卻依舊在一片雪白河山中,笑迎寒風,清香滿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