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秦慎自是隨他,卻是笑道:“這般年紀了,還向父皇撒嬌。”
秦湛閉上了眼,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格外的安心。愛情是什麼?秦湛從未想過自個兒會有這種東西。
他受到的教育,遇見的女子,都註定了他不會有這種東西。
秦慎未表明心意之前,他從未想過會跟秦慎有別的關係,一種更為親密的關係。所以,這也註定了,對著秦慎,在最開始,他不拒絕,更多的是對對方的崇拜、愛戴、習慣,乃至有那麼幾分隱秘的暢快感,這讓他不排斥跟秦慎做這些事。
可是……如果說,現在這種跟對方在一起,全然的安心,偶爾又會升起的幾分酸澀是習慣的話,秦湛是不相信的。
或許,這就是愛。
如果他一無所謂,他會介意秦柔兒的身份。
他秦湛不得不承認,秦慎到底焐熱了他那顆原本冷了的心,也教他活的更肆意、自在,真正的性情也活潑了不少。
“我母妃……如今在哪裡?”
秦慎愛他,自也憐惜秦湛,所以才會替他難過。幸而,如今秦湛也有了長女,將來還會有著其他子嗣,總歸會有血脈相連之人,不會讓他淡薄了親緣。
“我著人進了皇陵,將她屍骨重新斂了,也換了棺木,只如今還在皇陵之中。”
秦湛點了點頭,他真是不曾想到,他印象中,性子還有些柔弱的周秀元還敢做了這般事。
當初,藍子瑜查他身世之事,卻也查出當初的靜敏皇貴妃有些不對勁兒。而來秦慎吩咐了下去,讓他仔細查,還准許藍子瑜進了皇陵去查看屍骨。
這一查,倒是不得了。
這靜敏皇貴妃,還有當初因皇貴妃產子之後,身體虧虛,流血不止薨了之後,她身邊大宮人憐楚以頭碰柱,卻是死了。念她忠心,當初秦慎特意准許這憐楚隨葬。
藍子瑜進入了一瞧,倒是嚇了一跳。
這兩具白骨上,竟然都覆蓋著兩張早就乾癟褶皺的人皮面具。順了這蛛絲馬跡去查,那周秀元跟憐楚兩個女子,到底有疏漏之處。
種種下來,竟然發現,生了秦柔兒的,竟是那真正的宮人憐楚。
事情到了此處,秦慎便不讓藍子瑜再往下查了。不過秦慎心裡頭想著前因後果,倒是明白。周秀元心中之人是梁谷胥樂,當初情非得已嫁了他。
周秀元當時已有身孕,新婚之夜,按理說,他也該有所察覺。只一夜之後,半分不曾覺得奇怪。想來那時,周秀元便是跟她的丫鬟憐楚換了身份,只叫還是完璧之身的憐楚替了她。
此後,不消半個月,那憐楚再同她換了回來。周秀元只這會兒光明正大裝了身子難受,宣了醫正探查,便能發現她有了身孕。
有了孕的女子,自是不能同房。如此,她也便能平平安安在王府中生了當初還是慎王府三子的秦湛。等養好了身子後,她便是又同憐楚換了回去。
只是不曾想,後來憐楚自個兒也有了身孕。這其中,憐楚有了孕,加著他馬上要登基為帝,怕是起了別樣的心思。畢竟她是頂著周秀元的身份,帶著周秀元臉的面具,隱患頗多。
周秀元覺察到了之後,她大約是為了保護秦湛。這才去買了面膠、朱葛等物,趁著憐楚生秦柔兒之時,在她湯藥中放了這兩物,最終讓她產後血流不止,最終離世。
周秀元大約心中也是愧疚難安,這才在憐楚入葬那天,撞了柱子,陪她去了。
秦慎腦子裡能想了這事兒,秦湛自也能想的分明。
如今再回想起來,秦湛隱約也能想起‘周秀元’身邊的那位宮人,‘憐楚’確實照顧他頗多,好些夜裡,都是‘憐楚’哄著他入睡的。他病的時候,這‘憐楚’也是十分上心。往日裡,秦湛自不會多想。如今這般看來,原來這才是他的母親。
只是,周秀元委實決絕了些。寧可從不聽他叫她一聲母親,為的,就是為了不辜負了梁谷胥樂。
秦柔兒上一世也陪著他受苦,怕也是秦慎得知了真相之後,他本就涼薄性子,叫他嫉恨了,更是留人不得。
他一個堂堂的一國之君,倒是叫兩個女子玩弄於鼓掌。便是秦柔兒確實是他骨肉,但秦柔兒卻是那憐楚騙了他生下的女兒,秦慎決計不會對這樣一個孩子產生幾分好意。
這些個陳年往事紛紛擾擾的,攪的秦湛頗有幾分頭疼。
好一會兒,秦湛才道:“她既然做的這般決絕,不願同皇宮沾染上半分干係。此生,也只心系梁谷胥樂一人,也不必讓她葬在皇陵之中。將她棺木移了出來,葬在山明水秀之處吧。”
秦慎自是應他,“她是你母親,你做主便是,一會兒我便吩咐下去,為她尋個好地方。”
秦湛今兒個心情到底低沉了幾分,過了會兒,卻是晚膳也不用,只去了德慶殿中的床榻上睡了。
秦慎必然也是要陪著他的,是以,也便沒用晚膳。兩人是一塊兒躺下了,也便休息了。
秦湛第二日醒來,人精神了些許。
今兒個他沒去早朝,秦慎早不見了蹤影,怕是特意輕手輕腳離去了。秦湛洗漱完了之後,自有奴才們將早早準備好的早膳拿了上來。
秦湛這邊吃完了,這才回了永祥宮。
秦柔兒的事,秦湛卻是已然決定,要將它壓在了心底。不必再去想,也不必再提起。那些個往事,也該隨著周秀元跟憐楚的死,梁谷胥樂的歸隱山林,都有個終結了。
轉眼間,兩日也便過去了,而這一日,也到了祈願節。
今日宮中自是熱鬧的,前一年的祈願節,因著秦慎想讓他高興,讓著他散散心,便去了靈吉山那兒過。是以,宮裡冷清了不少。
今年自是不一樣,熱鬧的很。
宮裡頭載歌載舞,不少達官貴人攜帶家眷,也是多在宮中出入。
此事到也不必多提,熱鬧了幾日,待出了祈願節,秦湛同著秦慎二人便打算去了百獸園那兒小住了幾日。
此地之前個,秦湛便說要去了,他也想去瞧瞧那黑白熊。不過後頭宮裡一直有事,他冊封的事兒,取正妃之事,再加上祈願節,一樁樁一件件的,倒是都趕上了。
他這想要出宮散心的心思,只得一拖再拖。
這會兒終於得了空,秦慎這才帶了秦湛,離了宮。另外,周秀元遷了棺槨,秦湛到底是她的兒子,也該曉得她葬在了何處,也自是要去祭拜一番的。
百獸園是在雍城之外,這園子是當初的周皇帝建造的,到了太宗那兒,百獸園又擴建了幾分。
這園子建造的很有幾分別意,山水庭院錯落有致,還有專門飼養的飛鶴行走在湖邊水潭,頗有意趣,是個散心的好地方。
這路程,倒是有一些。
這番出來,旁的貴人們,自是一個沒帶,只有秦湛同著秦慎二人。現下,秦湛便同著秦慎坐了一個車輦。出了宮,到底都自由了些。
秦湛這會兒掀開了帘子看了看外頭,他出雍城的次數不多,算起了,也不過兩次。一次是去靈吉山,一次是出宮去留縣。
這第二次,倒是叫他體會了不少民間之事,也讓他學到了不少。
“瞧些什麼?”秦慎見他活潑的樣子,只覺著歡喜,便上前攏了秦湛的腰際,自個兒湊近了秦湛耳邊說話。
這把秦湛燥的不行,他忽的放了帘子。一回身去瞧秦慎,倒是發現他也沒鬆了手,仍舊抱了他腰,卻只是讓他動了下,而後將著他壓回了車輦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