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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時,外頭已然是中午時分了。
秦湛出了門,也就看到了有司禮監的人帶了不少的宮女太監來迎接他。
司禮監來人一瞧著秦湛出來,立刻就行了禮。只抬頭一看秦湛身上的穿著,竟是一瞬間有些不可思議之色。稍稍一想,卻又露出幾分惶恐不安之狀。
秦湛不知旁人如何想的,只這衣服沉重的,秦湛甚是不喜歡。但到了外頭,他一張粉嫩的小臉倒是崩緊了,行走之間,一步一腳之間步履很是穩當。且抬落腳之間,步伐距離皆是一致,沒有半分逾越了制度。
司禮監的人壓下了震驚,這會兒瞧了秦湛的模樣,也只能感嘆不愧是龍子鳳孫,也不愧了秦慎親自教養他。小小年紀,身上就已經有幾分當今陛下之風。
大蒼有專門的皇家祭祀之地,這是沿用了當初前朝之地。
因前朝大亂,後來太祖黃袍加身。但天下紛亂已久,民生凋零,太祖立國之後,庫房之中沒有錢財,於是就沒有大肆建造宮殿,只大部分都沿用了前朝的。到了秦慎這兒,因前兩年出兵沙漠攻打亓耳勒,這宮中財務也是節省,因而這宮殿之類也是不曾有翻新增加。
此番亓耳勒大敗,若是再無戰事,這宮中不少房殿怕是要修葺的。
秦湛到了祭祀之地,秦慎已然到了。
等近了秦湛倒是發現,他這身打扮竟是同秦慎相差無幾。大蒼在制度上也是大部分沿用了前朝,天子以玄色衣炮為尊,衣服之上繡日月星辰及紅色祥雲。比之秦慎,秦湛身上的衣服只少了些許祥雲脈絡,旁的竟是一樣!?
到了這會兒秦湛才徒然心頭狠狠一跳,竟是升起了幾分摻雜了惶恐的不可思議之色。
他前世裡頭,便是參加祭祀,秦慎身邊也無太子。待後來他被關入西冷殿之時,也還未見秦慎立下皇太子之位。今生他更是沒這般念想。時間久了,倒是把太子冕服樣式給忘了。所以此刻明白了之後,這事確實駭的他有些手足無措。
太子朝服自不是如此樣式,只若是立了皇太子,皇太子祭祀天地之時,在祭祀之禮上,穿的便是這般禮服了!
這衣服本就少穿,秦湛也很少看見。之前也就沒有往此處想,現如今見到了秦慎,這才突然驚醒。此刻,秦湛除了慌張,更多的確也是無措。
這些年,秦慎待他再好,秦湛也從未想過秦慎會有意立他為太子。
因著他心裡清楚,先下雖說秦慎還不知他非是真正的皇子,但他身上有一半的前朝血脈卻是眾所周知。
這一點,別說那些前朝大臣們,就是秦慎心中也必然會有芥蒂。
秦湛只想著,秦慎可以待他好,但真到了皇朝交替之上,這位置卻是決計不允許他有半分染指的。也因為如此,這些年他深受皇恩,除了心中拎不清的一些個人想給他找不痛快,那些個聰明一點的嬪妃們,從不得罪他。再受寵又如何,總歸是於皇位無緣。先下受寵,也不過一時的榮華罷了。
秦湛站在了原地沒動,卻是不自覺將自己手心都捏出了血跡。
到了這一世,他向來會將事情考慮到最壞。他只想著,秦慎這是何意,莫非是試探他!?還是以為,他如今年歲小,不理解這衣服之上的深意?
只那般想,秦湛都覺著不通。要試探,用這般代價未免也太大。再則,皇子子弟懂事早,他雖說才十歲,但前朝後宮之事還有何不明白的!?秦慎給他穿了這樣的衣服,真不怕他心裡頭生了想法!?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莫非,秦慎想這般做,是直接想殺他!?
“湛兒?”
秦湛想的入神,心中難免又氣又怒,也有幾分惶恐。他還未做好準備,若是秦慎這會兒就打算將他當做了給其餘諸位皇子的磨刀石,他該如何是好。
正心氣難安之時,卻見秦慎不知何時已然走到了他身側。
秦湛下意識的抬頭,秦慎瞧著他有些慌亂的眼神,心中就一疼。
“湛兒,怎麼了?什麼事惹了你不高興?”秦慎急道。
秦湛只不說話,目光定定的望著他。
秦慎心裡有些急了,他只得抱住了秦湛,拿手順著秦湛的後背安撫他,“莫怕莫怕,出了什麼事兒,父皇都在的。誰讓你不高興了,你同父皇說,父皇定會讓你出了氣。只你自個兒千萬不要不說話,你這樣子,父皇也難受極了。”
秦湛到了這時,才重新冷靜了下來。
他斂了全部神色,卻是將手遞到秦慎眼前,“父皇,疼。”
秦慎低頭一看秦湛手心裡頭的被指甲掐出的血跡,便立時面上浮現出怒氣。
“誰做的!?”
他這一怒,跟在秦慎身邊的一群人,加之秦湛那邊的人,具都是嚇的跪在地上不敢開口。
第15章 心思各異
“父皇,是湛兒自己不小心。”秦湛的語氣流露出幾分怯怯,卻是在故意試探秦慎。
秦慎果然一下神色凝重的看過來。
秦湛抿了抿嘴唇,對著秦慎,前世他其實一直有幾分又敬又慕的。先下,秦慎頭一次這般肅然,秦湛到仿若看到了前世裡頭那個生性涼薄的帝王。
秦湛又有些怕他,明明也從未想過要再在秦慎身上放幾分真情實意。秦慎待他好也罷,壞也罷,秦湛只想著自個兒心中是不會有半分想法的。但這會兒見了秦慎這模樣,秦湛偏又覺著委屈了幾分。
秦慎原是聽了秦湛的話,見他傷了自個兒,這才氣惱他。想他這麼些年,把秦湛當成了寶一樣的養著,便是民間父子之間,也不曾有他這般用心了。他自個兒連句重話這些年都捨不得說,他的湛兒怎麼這般不愛惜自個兒。
若是心中有氣了,那罵了那些個旁人,打了那些個旁人,都是無礙的,總歸有他護著。可偏偏這小霸王怎麼就用了傷害自己的方式,這可真是讓他氣壞了。
秦慎原是氣的想要說他幾句,只見了他的湛兒有些委屈,偏偏還裝著倔強的模樣盯著他瞧,秦慎這顆心就軟成了一塌糊塗。
“湛兒。”秦慎無奈的喚了他一聲,手上更是輕輕摸著秦湛手心裡頭的月牙傷口,覺得刺眼的緊。
秦湛見秦慎自個兒軟了神色,服了軟,他也見好就收。這會兒看來,秦慎怕是還關心著他的,太子冕服之事,便是要拿他立個靶子,卻也有幾分真心。
秦湛到不在乎這真心究竟有幾分,總歸這幾分真心能讓秦慎惦記著他,再讓他在這宮中平平安安過兩年便好。過了兩年,他便能趁亂出了宮。
那人,好歹是他生父。雖對著他,並無幾分父子之情,只滿腦子的復周滅蒼,甚至還成立了興周會,在民間江湖之中也有幾分勢力。
前世第一次見了他,他生父還不知自個兒是他兒子,是想著他有一半前周血脈,便想策反他。秦湛自不是傻子,別說那時他也同樣還不知道自個兒身份,便是知道了,也不能會被策反。
興周會在江湖中有勢力,卻也不過苟延殘喘罷了。
周朝後期,民間戰亂紛爭,這十幾年,好容易天下大安。百姓人人盼著過個安生日子,誰會願意再掀波瀾。先下,興周會的人,大多數也不過前朝遺老罷了。這批遺老們還忠心耿耿,只那又如何,耐不住門下眾人早有了離心。
秦湛被關入西冷殿的時候,他可就知道,興周會的人被秦慎一網打盡,一千多人頭掛在城牆上示眾。百信不僅不說秦慎的殘暴,只唾棄反賊好好的日子不過,又想讓天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