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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朗默默的舉起了手,小龍板起臉:「你說。」司明朗一臉無辜的道:「我是法修。」他補充道:「專修陰陽八卦之道的法修。」小龍的臉上幾乎寫明了『恨鐵不成鋼』幾個大字:「同階之內自然是劍修最強!」司明朗對此只能沉默,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小龍的臉上略微有些恍惚,他定了定神:「總而言之,你先去買二十把桃木劍來。當了法修就不能學劍了?沒有這樣的道理。」司明朗只是沉默著看他,小龍默默的再次拔了拔自己的腰,努力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一點。
司明朗也不由得嘆氣,也是湊巧了,他手頭上除了原本的法袍,最好的法器就是一柄長劍,名字叫「濱水」,他如今還在外遊歷,出於安全的考慮,換用濱水是再自然不過的選擇。與小龍所說相同,法修也不是不能用劍,衍水界還有過一位法修大能,人家的拿手法器就是一套四柄的十分了得的寶劍,他還領悟了四種不同的劍意,配合寶劍組成劍陣,威力奇大,可人家不也還是法修?
在那位大能飛升之後,在衍水界法修中流傳起這樣一種說法,法修以萬法為道基,用劍自然也是萬法中的一法,又何必拘泥於道法形於外的表象呢。不過這種說法受到了劍修們的強烈抗議,在他們心中,劍道自然是最厲害的。佛修體修都陸續表示了抗議,不過也並沒有什麼結果。
不管如何,司明朗還是答允下來,跟著敖銳一起,修習劍術。
只不過司明朗還沒來得及找出什麼法子湊夠買二十把桃木劍的錢,他們暫時落腳的小城卻突然亂了起來,一幫身著黑甲氣勢凜然的軍士,把城門閉鎖起來,不允許任何凡人進出。又打開了築城時布下的禁制,封住了築基期及以下修士的出入。整個小城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柴米等物的價格,瞬間翻了三倍,還供不應求。
司明朗那一兩銀子,也就夠他住的了。若是想要吃些什麼,或者是置辦些什麼東西,可就不能夠了。
他站在窗口掀開帘子往下看,一小隊十人的士兵,神色沉凝的從街道中匆匆而過。不一會兒工夫,街上就過去了三隊人馬,但相同的是,他們的臉色都相當難看。
司明朗也忍不住皺起眉,想來這樣的情況,估計凡人們會更加謹小慎微了。他倒是想帶著敖銳先離開,卻被法陣給牢牢困住,不能出城。他有些煩悶,這種突發的狀況,總叫他有些不安。
打破房間裡的安靜的,是小龍的聲音:「你在看什麼?」沒有鞋子穿,愛潔的小銀龍虛空而行,站在司明朗身邊,也好奇的往下看:「這些人穿的衣裳好奇怪。」他頓了頓:「跟你一樣奇怪。你們人族都這麼穿嗎?」
司明朗看他的眼神略有古怪:「我們一直這麼穿。你……一直穿成這樣?龍族流行這種?」
敖銳看他一眼,一本正經的道:「當然不,我還不到一百歲,才能穿成這樣,長大了就不行了。三哥他們都很羨慕我。」
司明朗努力壓下了上揚的嘴角,恭維道:「確實不同凡響。」
「謝謝。」小龍理所當然的接下了他的讚許。
作者有話要說:小龍不僅身材變小啦,心智也回到了小時候……
第12章 娃丟了
還有餘裕互相關注衣著的一人一龍,完全沒覺得凡人的緊張舉動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雖然城鎮打開了禁止修者出入的禁制,司明朗有著水澤門的證明,到時候拿出來給人看看也就是了。
只是看著黑甲士兵來來往往,小龍敖銳卻是漸漸沒有了說話的性質,他開始接二連三的打哈欠。司明朗眼看著他眼皮子漸漸合到一處,又一個激靈,突然睜開來,接著像承受不起他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了似的,又漸漸往下垂。
司明朗輕聲道:「你困了嗎?再去睡一會兒吧。」敖銳瞪大了眼,微微皺起了眉,又有些生氣的模樣,這氣倒不是對著司明朗,而是對著自己,但他實在困得不行,只好答應了一聲,司明朗眼前一花,敖銳就又鑽回到他的被褥里,保持著趴臥的姿勢,小胳膊小腿都安安穩穩的擺放好,幾乎已經要睡沉了。
等司明朗靠近兩步,才聽到敖銳不甘心的嘟囔:「這回可不能睡那麼久了,明天就要醒來。」
算是明白了敖銳剛剛為什麼會生氣,不過司明朗對此也是愛莫能助。他扯過被子把敖銳蓋住,又陷入了自他從那個噩夢中甦醒後,常有的悵惘之中。
說起來他如今的境況,比起夢中的他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不僅神魂異變,血脈激活,還誤打誤撞的與龍簽下了契約,有望補全家族遺失的功法。又跳出了水澤門的勢力範圍,遠離滿是迷霧的殷墨宸和明熙。看起來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他卻更覺得無力了。
殷墨宸是金丹。金丹!兩個字沉沉的壓在他的心頭,他如今才是練氣期圓滿,想要與金丹相抗,無異於痴人說夢。而藉助母親的力量,看起來似乎能在明面上持平,但如何說服母親呢?她需要的不是司明朗如同臆想般的話語,而是證據。
這般想著,司明朗心裡不由得浮現了一張面孔,就算殷墨宸無懈可擊,可司瑜娜和她的孩子明熙呢?他們難道心裡就沒有怨氣?至少明熙是有的。
讓一個向來喜歡光明正大的人,來折騰起這些陰私之事,司明朗不由得有些頭疼。正注意到敖銳似乎有些嫌熱,一揮手把被褥給扔開了大半。就算知道龍族是神獸,應當寒暑不侵,不會受到這一點溫度的變化而感冒傷風什麼的,司明朗還是不由自主的給敖銳蓋上了被子。
雖然不管是年紀還是修為,司明朗都遠遠不如敖銳,但是司明朗看著他,心裡卻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這其中當然有敖銳如今外錶帶來的錯覺,也是司明朗已經對敖銳的嗜睡有所揣測,若是敖銳當初所言自己的龍珠被司家先祖騙走一事不假,他現在這模樣已經是個極限了。
要恢復原形以及全部記憶等等,或許只能有一擊之力,之後就只能一直沉睡,或許八千年也不太夠。而像敖銳這般,想要在凡間行走,就必須保持這樣幼小的模樣,連法力也不能怎麼動用。之前睡了三天才積蓄起人形行動的力量,剛剛動用了一點從床上走到床邊,就支撐不得,只能靠繼續睡覺來補充。看起來實在……
還沒等司明朗感慨完,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客官,您現在方便嗎?」司明朗也不以為意,他已經判斷出來,站在門外的都是些凡人,就算有些什麼突發狀況,他也能應付得來。
把門打開,見到那一小隊黑甲軍士,司明朗臉色也一點未變,敞開大門任由他們探索。只是這些人,一進屋子,就盯上了正在呼呼大睡的敖銳,還沒等司明朗告訴他們不要攪了孩子睡眠,那小隊裡為首的那個,已經雙目一紅,轉過身來霍的把佩刀拔出:「來人呀,拿下這個偷盜兒童的賊人給我抓起來!」
司明朗皺起了眉頭,面對向他砍來的六七八大刀,他臉色都不變:「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
正道修士向來不肯輕易殺傷凡人,若是沾染的因果多了,只怕會對將來渡劫無益,還有小天劫時的心魔劫,很是麻煩。修魔者跟妖修自然就沒那麼多講究。
如今魔道中赫赫有名的渡劫期修士血河尊者,當年就是以殘酷手段殺盡了一個小國的人,配合他殘殺的金丹期元嬰期甚至還有返虛期修者的神魂,祭煉出了他的本命法寶血孽幡,端的是臭名遠揚,只是正道派去追殺他的幾位返虛期修士,不僅沒能將他斬於劍下,等他再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渡劫期大能,雖說魔修渡劫,百不存一,但他尚能有三千年的壽元,哪兒不能逍遙呢?
司明朗下手稍有克制,但那些凡人卻不知道許多,中間有個沉不住氣的嚷嚷道:「這店主已經跟我們分說明白,店裡所有的住客,來時都沒有帶孩子,你這無緣無故冒出來一個,不是你偷的還是誰?」
這十人小隊放著九個人圍攻司明朗,剩下的那個,卻筆直的朝敖銳走去。司明朗有心想把自己的身份證明拿出來,但這些凡人卻不可能識得。
眼見著那些人往敖銳處越靠越近,司明朗到底還是忍不得,嘆了口氣,把敖銳用被子一裹,扒著窗台往外一躍,三兩下就消失了蹤影。
那十人小隊的成員面面相覷,知道這人自己對付不了,由隊長往外放了個紅色的信號,等著自己這方的修者過來援手。
司明朗抱著孩子逃竄的樣子太過明顯,半路上就被人家的援兵截了下來,來的是兩個年約四旬,修為練氣期八層的修士,年紀比司明朗大了許多,修為還比他差上不少,他們都是眼看著仙路無望,轉到凡間收取供奉,照顧血脈後人的,真覺得自己還有希望的,現在還在山門裡勤學苦練呢。
連盛月山的李師弟都沒能奈何得了司明朗,其他人就更做不到了。要不是還得顧及著敖銳的安危,司明朗解決起他們會更快。他們的動作又吸引來了其他的黑甲軍士,修士們的戰鬥他們插不上手,放個信號呼叫援兵什麼的,卻不在話下。
眼看著遠處飛速靠近的兩三個黑點,司明朗摟緊了敖銳,身形一閃,瞬間退出了戰局,趁著自己的對手還懵著,他帶著敖銳就往各個巷子胡同里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從天色大亮,直跑到月上中天,司明朗這才確信,自己終於甩開了那些煩人的追蹤者——已經半個多時辰沒見到那個討厭的紅色信號了。
被司明朗一直帶著跑,上房子走暗巷,是不是還跟人噼里啪啦打上一場,敖銳小朋友卻是渾然未覺,他睡得正香,還偶爾咂咂嘴,小腦袋往司明朗胸口一拱一拱的,好似在撒嬌。
作為修士,司明朗還真沒看到過,剛出生的嬰兒是如何問母親要吃的的,也沒聯想起來,他懷裡抱著的可是活了至少八千年的真龍,哪能跟一般的孩童相比呢?他只是飽含欣慰的摸了摸敖銳軟乎乎的頭髮,然後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肚子,這才想起來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他們被黑甲兵士逼得跳窗跑了,也沒結算這兩天住店的錢,如今剩下的那點錢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沒錢,當時連枕頭都少拿了一個,頭上現在連個遮風擋雨的板子也沒有,更別說吃飯住宿了。司明朗又在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都餓得不行……他當初出門的時候,怎麼就忘了要給自己準備銀兩了呢?在儲物戒里翻來覆去,最終只找到兩塊冷冰冰的饅頭。
正打算以饅頭充飢,司明朗突然聞見了一股飯菜的香氣。他如今躲藏的地方,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院牆,離燒火煮飯的廚房並不算太遠,這香味可不就被他聞著了。
司明朗掙扎了一下,到底沒忍住誘惑,先用衣裳把敖銳牢牢裹在胸前,又給自己施了個障眼法,躡手躡腳的躥進了人家的院子裡。按照凡人的說法,這也是個大戶人家了,這麼晚了,小廚房裡還有人值守,等著那位主人想要,就做好宵夜給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