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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一看,敖銳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是一直醒著,只是一直安安靜靜,連司明朗都險些以為他又睡著了。
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換了個地方,周圍還有許多人朝自己攻擊,敖銳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他被司明朗放到洗乾淨的桌子上,也沒把司明朗的衣裳還給他的意思,只是一臉嚴肅。
司明朗自己卻有些心虛,把被咬了的右手往後藏了藏,笑道:「這回你醒來卻是比之前要快。」
敖銳仍是一臉深沉的打量著他,半晌才道:「這次醒來,我覺得好過許多。」他皺著眉頭,竭力向司明朗表示自己的感覺:「昨日一夜修行,抵往昔三日之功。」
司明朗心頭一跳,他自己現在也疑惑著呢,他把自己運功內視時看到的金光,跟金光的去處跟敖銳一說。小龍的臉上卻浮現了兩團紅暈:「原來那時是你。」司明朗再問,敖銳卻只是搖頭不肯說,把對方當成了母親什麼的,當時睡得香甜,還想著喝奶奶什麼的,就算他現在還小,也知道這是不能跟人說的。
敖銳臉上熱度下去了些,維持住了他嚴肅的小表情,輕聲跟司明朗解釋:「我修行的時候,大約是引動了你體內的龍族血脈。起到了雙修的作用。」這回卻是輪到司明朗臉紅了,這個年紀的少年郎,聽到這話很少有會不想歪的,不過對著一臉純真的敖銳,他卻說不出口——本以為第一次雙修是跟自己心儀的未來道侶的啊!
雖然敖銳遠比司明朗大,只是看起來小小的萌萌的,心智也不大成熟,司明朗卻不好跟他解釋,總覺得有些罪惡感,像是帶壞了別人家的小朋友似的。
也不怪司明朗臉紅,八千年過去,這世間對雙修的定義,也有了許多變化。從一個原本純潔的,連百歲小龍都能面不改色的說出口的意思,變成了一個不太適宜小朋友具體了解的詞。
敖銳略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司明朗,提議道:「既然我們雙修的效果還行,那以後就繼續如此吧。」司明朗默默扭過頭,要純潔要純潔,他嗯了一聲,到底還是沒能抵住力量的誘惑。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評論好空虛QAQ
第15章 修真
不過要修煉,也得等他們找到個落腳的地方才行。這座小城,現在看起來已經不大合適了,如果可以,司明朗想換個略有些靈氣的地方才好。
但是現在誰不知道這小城已經不安全了呢?像司明朗這等有修為的修士都覺得不安,更何況那些普通凡人。其中最恐慌的,莫過於那些家中有幼童的父母。
從封城那日起,這座小城裡,已經陸陸續續丟了十幾個孩子了。都是在六歲到十歲的區間裡,平日比較活潑好動的男孩子。有女孩兒的家庭也沒覺得好到哪兒去,城南有戶人家,前幾年生了對龍鳳胎,原是人人羨慕的美滿家庭,結果男孩兒被人夜裡偷走了,女孩兒卻成了具七竅流血的屍體。想來是小兒被偷走時,被女兒看見了。那母親一早醒來,看著女兒的小模樣,若不是還要強撐著找兒子,幾乎就要瘋了。
如此一來,家中有兒女的人家,哪個不想逃出城去?就算沒有孩子的家庭,也忍不住心頭有些陰霾,若是那偷小孩兒的怪物不滿足於小孩兒了怎麼辦?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卻沒人能說動封住城池的修士打開城門放人出去。
敖銳醒過來之後,司明朗的行動就方便了許多,至少敖銳能變回巴掌大的小龍,盤在他內衣的胸口,再不會因抱著個來歷不明的幼童而被人懷疑了。為了以防萬一,司明朗又換了身衣裳,這回是做遊方道士的打扮,還用上了從家中帶出的熏糙,衣衫的味道也不同。只要他不動手,也沒人會發現他就是那個昨日被追殺得厲害的修士。
等司明朗走到城門邊上,卻發現這邊已經被凡人給全圍住了,不時有年輕的婦人急匆匆的趕來,又或是釋然或是茫然的往回走。司明朗裝作是個凡人,在人群中擠上前去,正撞上一個披頭散髮的的女人從另一頭推開人走來,看著地上的三具屍體之一,驀地一聲尖利的嘶鳴:「我的寶兒!」
那女子一下撲倒在地,司明朗才注意到,她身後背著具女孩兒的屍首,是以沒人敢去扶她。這婦人跌跌撞撞的又自己站起身來,跪坐在其中一個小男孩兒身邊,拿出帕子把男孩兒的臉擦乾淨,又把自己背著的女孩兒也放下來,與他並排躺著。
兩個臉色青白的小娃兒屍首死狀都不甚好看,婦人卻是嘻嘻笑了起來,看著他們的眼神里滿是慈愛:「寶寶啊,你們好好睡啊,睡一睡長一寸。」說著,輕輕拍著小女孩兒的手,又摸了摸男孩兒的頭髮,唱起搖籃曲來。
邊上有識得她的人,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司明朗站在一旁,既覺得自己像是個與凡塵無關的旁觀者,又禁不住為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而捏緊了拳頭。那哼著歌謠的母親已經瘋了。司明朗卻仿佛透過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個被禁制困住,卻不顧神魂消散的痛苦,想要衝出來救他一命的龍形神魂,那是他的母親。
另兩具屍身的母親也趕了來,其中一個搶過自己的孩子,就跌跌撞撞的往外沖,她丈夫攔了一下,卻被她一腳踹翻:「我兒只是受了點傷,大夫能把他救醒的!」丈夫也忍不住淚水,但已知孩子無救。夫妻兩拉扯之間,那小孩兒的衣衫被扯了開,露出底下的身軀,已無一塊好皮肉。那母親尖叫一聲,直接暈倒過去。
旁邊的親戚友人,各自前來幫扶,這城門口的人陸續散了個乾淨。只餘下那個抱著孩子唱搖籃曲的婦人,邊上有兩個婆子也是嘆氣,如今這三個孩子的屍身擺在這裡,丟失的其他幾個孩子的下場可想而知。
司明朗最後望了一眼那個母親和她的孩子,拍了拍敖銳在他胸口亂動的尾巴,到底還是轉身離開了。
他沒有上前與那母親多說什麼,他又能說些什麼呢?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魔道修士的作為,這城裡有不少正道修士,卻沒能抓住那個偷孩子的賊?
自己也是個修士啊!
司明朗捏緊了手中的劍,心頭的激憤之情,像是火上澆了油一般,熊熊燃燒了起來,他一心想要自保,想要留著這性命,不牽扯到其他陰謀詭譎里,積攢修為,好為重生前的自己復仇,好保護自己看重的人。
但是這樣的冷眼旁觀,最後修出來的道,還是他的道嗎?這樣成長起來的他,還是他司明朗嗎?這樣的他,不也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像是又回到了那個瀕死的司明朗身體裡,他身上壓著沉重的叫他透不過氣來的湖水,身體手足上,覆蓋著能將人神魂俱滅的冰殼,而他,正在走向自己的終點。
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
而現在的他,顯然不是。司明朗沉重的腳步忽然一頓,臉上的凝重散開,整個人像是破去了一張無形的殼子,顯得鮮活明亮了許多。仇他當然是要報的,可在這之前,他卻還是一個修真者。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堅持在心,卻不是為了殷墨宸而活著的棋子。
隱匿聲息,司明朗在街角屋後身形閃爍了幾下,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另一個戴著兜帽的男子,只是稍稍遲疑,發現自己追蹤不到那人之後,瞳孔微縮,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低聲嘆道:「有趣。」之後也消失了蹤影。
司明朗來晚一步,卻再找不到這人的身影。
對小城如今的亂局,司明朗也有自己的猜測,他想找到的那個戴兜帽的男人,應該是參與其中的一個勢力,偷小孩兒的那些人,估計是另外一個勢力,還有一方勢力,是最開始丟了孩子的人家,來準備燕君婚事的修真家族,燕山孫氏。
且不說這三方之間有些什麼利益糾葛,司明朗輕聲嘆息,他剛剛已經打量過那三個孩童的屍體,生前受過不小苦楚,死後也是痛苦異常,他們體內的精血魂魄,全被人抽走,這小小的身軀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需要小孩兒的精血魂魄修煉的魔功,在如今的修真界裡,最有名的就是魔道三尊者之一修行的魔功噬血大'法,不過那是秘傳。低品階的血魔功法,陰狠恐怖,與之一脈相傳,像是需要這麼多祭品來修煉,想必是那魔修練到了緊要關頭,比如練氣到築基的瓶頸。
司明朗心中一凜,行動卻更加謹慎起來。
第16章 撿孩子
打定了要幫助凡人的主意,司明朗卻沒有了更進一步的辦法,那幫子魔修,面對著孫家來的二十來個修士,還有小城裡原有的七八個修士,尚且能在藏匿據點之餘,還做些小動作,如今司明朗一個人悄悄的查,勢單力薄,就更找不著了。
不過司明朗比起旁人,還是有那麼點優勢,他身邊還有一條龍呢!敖銳化作人形時,是個一看就十分嚴肅正經的小娃娃,化作龍形時卻要活潑不少,當然,是跟他自己相比。在司明朗懷裡待得憋氣了,就會甩甩尾巴,或者伸長了身軀,用尾巴梢去撩司明朗腰側的痒痒肉,不過被司明朗輕輕拍一拍,略作安撫,就會繼續盤起身體,滿意的睡上一覺。
就算是睡著的時候,敖銳對外界的感知,也要強上司明朗許多,之前那個戴兜帽的男子跟蹤司明朗,就是敖銳發現了他的藏身之處,只是後來這兩天,司明朗幾乎把小城逛了一遍,卻再沒查到那人的蹤跡。
偏偏城裡這兩天,還是有小孩子失蹤了。如今總共丟了二十五個孩子……水澤門內,對血魔修的功法也有過研究,像是這種用凡人孩童做血祭求突破瓶頸的,一般要求是九個孩童為一組,一組沒能成功晉級的,就再加一組。如果兩組都還沒能成功,晉級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但看現在這情景,那修煉之途眼看就要斷絕的魔修,卻始終不肯放棄,如今正在搜尋第三組血祭的材料。司明朗心頭一動,像是這般瘋狂一定要突破瓶頸的,不是自視甚高卻始終不得突破的少年英才,就是壽元將近,恐懼來生死亡,要搏個可能性的。
司明朗無功而返兩天,這天卻沒在周邊到處尋找對方的蹤跡,他這兩天也打聽好了,那日第一個去那小莊園援手的,也是第一個對司明朗動手的花白鬍子修士,雖然只有練氣期五六層的修為,卻是城裡唯一一個散修,其他幾個是周圍小門派出身,落葉歸根回的故鄉。這老頭年紀也是城裡修士中最大的。
司明朗打聽了這修士家的住處,打定主意就守在他附近有孩子的人家門口了。這些天夜裡,有孩子的人家無不打起精神,用心看守,只是無論父母如何用心,天光一亮,孩子就不見了蹤影,父母卻一無所知。
也是司明朗趕巧,他正四處查看哪裡可以更隱蔽的藏身,卻見街邊有一處極容易被人忽視掉的小窩棚。司明朗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他總算想起來有什麼不對了,這小城裡來來往往,他就沒見過兩個乞兒!